那方亭閒只一個人行動,腰間掛著個竹筒,裡頭裝了些井水,一手小心翼翼拿著酒壺,另一隻手握著裝了螢火蟲的小罐子,身後還揹著好大一枯枝,整個身體看上去僵硬又彆扭。
猛然被顧明山一撞,身體瞬間就失去了平衡,手中酒壺和罐子眼睜睜的落了地!
酒水灑得乾淨,罐子裡的螢火蟲也立即飛了出去。
方亭閒整個人都蒙了,連忙就要去捉蟲,又想去將酒水捧起來,然而一樣都做不好,眼睜睜瞧著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
沒了!
“你、你為何撞我!?”方亭閒聲音都有些發抖,聲音又高了幾分:“為什麼!這麼寬的路,你為何獨獨要撞我!?”
這酒是幫著掌櫃搬東西換來的!這螢火蟲是他在林子裡辛辛苦苦捉到的!
方亭閒雙目通紅,生氣到了極致。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擋著我的路了呀!”顧明山見對方如此氣憤,也有些心慌,但還是仰頭說道,“我這麼小的身體,剛剛只是輕輕碰了你一下而已,誰知道你這麼沒用,連一點小東西都抓不住!”
“你!你簡直是胡攪蠻纏!蠻不講理!我好好的走著路……”方亭閒被氣得厲害,話說到一半,見身後顧明邇身上也帶齊了東西,瞬間明白了,“你們……你們竟用如此下三濫的法子!好歹也是讀書人,怎能如此恬不知恥!”
就因為他走在前頭幾步嗎!
方亭閒從來沒有如此厭惡過小孩子,看著他們隱隱有些得意的樣子,只覺得內心像是被火燒了一樣,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
可是,怒火上了心頭,很快卻又按捺了下來。
他不能動手。
這三個孩子在書院人緣極好,這年紀與許多學子們的孩子一般大,故而頗得照顧,便是崔夫子也對他們另眼相待、很是溫和,前幾日有個兩個學子打了他們,直接便被趕出書院了!
他好不容易才憑著才學文章被書院錄入可以進來求學,若是因為一時之氣,被趕出去,那一輩子才是完了。
即便如今輸了比試……
方亭閒攥著拳,那手將破碎的罐子和酒壺撿了起來,用懷中的手帕包裹著。
三人見他不敢反抗,更是得意,昂著腦袋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二哥,如果他和夫子告狀怎麼辦?”顧明俟問道。
顧明邇想了想:“我們沒有破壞比試的規矩,東西咱們找到了,又能提前到那就夠了,而且大不了老三道個歉就是了,實在不行,老三淘汰,我和你繼續下一場,難不成還能將我們三個全都罰了不成?”
只要能進入下一關,適當的損失是可以承受的。
而且,一口咬定是不小心的就可以了啊?
三人心中並無半點愧疚,爹說過,出門在外絕不可吃虧被人欺負,一定不可以像宋栓子那樣當個蠢貨!
甩了方亭閒之後,他們很快就到了崔夫子身邊。
而此時,夙心看著嵇山長,笑著說道:“山長,您覺得,可還有必要讓他們繼續比下去嗎?”
嵇山長一張老臉都要丟乾淨了!
看著那三胞胎,只能咬咬牙道:“我們書院的學子也不是各個都如此不懂事,你看那個被摔壞東西的學子,做事很有耐心和原則……”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書院個個都是如那三胞胎一樣的人物呢!
“明月書院一向只招收有秀才功名的學子,這三胞胎如今連童生都不是,自然也當不起書院學子的名頭,山長,您覺得可對?”夙心又道。
嵇山長嘆了口氣。
“也是老夫失察,竟沒想到這三個孩子小小年紀竟如此心狠……這樣的孩童,若是不嚴加管教,若將來進了官場,還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可老夫雖能將人趕出書院,卻也做不出不讓他們讀書的事情來啊,他們很有天資,只要肯學,早晚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嵇山長有些憂心。
剛才瞧著這三個孩子的處事風格,只怕同樣的事情已經做了不只一兩次了。
再想想之前被趕出書院的另外兩名學子,山長突然覺得這其中恐怕也是另有隱情,要查。
“山長說得沒錯,又不好喊打喊殺的將人捏死了,可留著他們終歸是禍害,是要想些法子讓他們能老實下來才行。”夙心沉思道。
殺了?違背律法的事情不好做啊,身體太倒黴了,做壞事容易被發現。
“……”嵇山長也只是感嘆一聲而已,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挺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