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心直面於他,毫無愧疚:“你心裡本就知道我是在羞辱你,何必與我裝傻?你顧晉庭何等聰明,怎會覺得一句軟話便能讓我抬手?不過是明白,今日你救不了她,怕她心中怨你,這才裝一裝可憐罷了,我配合你片刻,你怎不謝我?”
顧晉庭怒目而視。
“押回大牢。”夙心淡淡說道。
這話一說,顏輕輕便抓著馬車不放手,好像從馬車裡一出去,便會立即沒命了一般。
但凡顏輕輕沒害這麼多條性命,她今日便不會如此無情。
夙心身後帶來的嬤嬤們,一根一根的摳著顏輕輕的手指,將她從馬車上硬生生拉了出來,顧晉庭這次沒攔著,很顯然,他怕毀前程。
“你得罪的是霖王,夙心,這世上不是隻有鎮國公一家!”顧晉庭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知,這便不勞你操心了。”夙心平靜一笑,“你能攀上霖王,想必也用了不少心思吧?”
她是從來不懷疑顧晉庭的本事的,這人是那七個孩子的親爹,要運氣有運氣要能耐有能耐,出人頭地也是早晚的事兒。
顧晉庭陰嗖嗖的看了她一眼:“你可知道,做夏侯家的姑娘,未必是好事!你如今身份看似尊貴,但你一個和離之身,將來就算是嫁入皇家,也只能為側室!”
夏侯家的姑娘,也並非是一定要入皇家的。
只是有先皇后在前,如今再冒出來的姑娘,多半也會走前頭的老路。
夙心聞言,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笑:“你若有膽色,回家讓你家主子去宮裡請求賜婚?若他開口,陛下敢應,我絕不反抗。”
同父異母的兄妹,就算是不知情的情況開了口,陛下也會無比膈應,怕是連隔夜飯都想吐出來。
“憑你也能配得上霖王!”顧晉庭現在本事上比不過她,可氣勢上,還是不想輸。
夙心諷刺的笑著:“論嘴硬,你向來強過我許多。”
而顏輕輕死死的瞪著,被拖回去的時候,那眼中只有顧晉庭。
“你看,此時,她若恨我一分,那恨你便是用了十成,恩愛夫妻,終成這副模樣,真是可嘆。”夙心繼續扎心。
畢竟她一直都是顏輕輕的敵人,而顧晉庭,由愛生恨落差更大。
顧晉庭內心千瘡百孔。
晚上,宋榆興依舊守著,沒讓顧晉庭再有可乘之機。
這一盯,很快就到了行刑的時辰。
霖王可以私下讓人將死囚弄出來治病送功勞,可過了晚上,那麼多眼睛盯著,自然也就不好再讓人動手了,否則就算搶走了人,但只怕還沒開始治,宮裡就已經知道了。
顏輕輕人在刑場,她跪在那裡,若塵世一抹浮萍。
顧晉庭還帶了七個崽子過來,七個人被顧晉庭強行壓制著跪了下來。
這一刻,顏輕輕平靜下來,望著底下那些人,對夙心是無話可說,說了也不會有半點痛快,反倒是那七個人……
眼看著那繩子要套進爆更,彷彿已經有些窒息了,立即紅著眼淒厲的說道:“我死後,便是化為厲鬼,也要咒你們……”
“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的!等著看吧,你們會比我更悽慘!”
“不得願,不善終,永無康寧!”
“!!!”
“……”
她死死盯著他們。
那繩子套下,用力。
……
慢慢失去了所有聲音,面色赤紅青筋暴露,那血紅的雙眼好似流下血淚。
直到徹底沒有反應的時候,仍舊是瞪大了看著七個孩子的方向。
……
夙心離得遠,看得並不是很清晰,但那臨死前的幽怨和恨意她仍舊感覺得到。
顧晉庭很是傷心,整個人顫巍巍,竟直接暈了過去,兩邊跟過來的下人立馬上前將人扶著。
但以她對顧晉庭的瞭解,傷心是真的,但此時表露出來的樣子,未必全然可信,他向來是個會權衡利弊之人。
而那七個孩子,被顏輕輕死前的樣子嚇壞了,一個個都有些魂不附體,尤其是顧明依,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對上那雙眼睛,顏輕輕臨死之前的留下的話盤繞在腦中揮之不去。
“她咒我們……她咒我們不得善終……”顧明依呢喃著,慌到了極致。
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
“不要看。”顧明邇也害怕,但還是有了些沉穩風範,“大姐,她已經死了,死人……永遠比不上活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