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見門外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楊慕非轉過身來,只見一個女子腰身款擺,蓮步輕移,緩緩地走進柴房,正是文嫣然。文嫣然見他安然無恙,芳心大喜,撲身縱入他懷中,咽聲說道:“楊大哥,你終於醒了。”楊慕非輕輕推開她,冷冷地道:“玉面羅剎,多謝你又救了我一次。”文嫣然吃驚不小,顫聲道:“楊大哥,你說甚麼哪?”楊慕非悽然笑道:“玉面羅剎,你騙得我還不夠麼?”
第十四回:暗裡忽驚佞臣涕(4)
文嫣然抱膝坐下,淡淡地道:“你都知道了?”楊慕非冷笑道:“普天之下,除了你玉面羅剎外,誰還能以透骨神針殺人於無形?”符鐵玉緊咬貝齒,道:“不錯!唐傲雪師徒的確是我殺的。”話音倏地轉悲,道:“可那都是為了你啊!”楊慕非厲聲叱道:“我可不想欠你老人家的人情!你救了我兩次,我無以為報,便割下兩隻手指還你。你我以後互不相欠!”退思劍陡地迴轉,劍光有若匹練,向自己左手食、中二指疾削。符鐵玉右手急揮,嗤的一聲,一枚金針破空襲出,退思劍劍柄被那金針一撞,“倉啷”一聲,掉落地上。
楊慕非怒道:“玉面羅剎,你這是做什麼?”符鐵玉香肩微聳,淚水筱筱而下,泣聲道:“楊盟主,我要你的手指又有何用?你我恩怨從此一筆勾銷便是!”楊慕非見她抽抽噎噎地哭個不停,想起她一路上傾心照顧之情,心中不由萬分憐惜,含淚說道:“符夫人,對不起!在下不該把話說重了。”符鐵玉仰起淚臉,道:“楊盟主,若我不是符鐵玉,而真的是你那沒過門的妻子柳娘。你還會這般待我麼?”
天色漸暗,那雪卻是越下越大。楊慕非拾起退思劍,抬眼看著屋外的那幾樹臘梅,緩緩地道:“在下心中只有一人,那便是琳兒姑娘。世間其他的女子,縱然便是具有西施之貌,文君之才,在楊某眼裡,也視之有如草芥。”頓了一頓,唉聲嘆道:“只可惜琳兒姑娘卻不喜歡我。”說罷,黯然自傷,意興蕭索。符鐵玉見他說得斬釘截鐵,知道已無可挽回,緊咬下唇,恨恨地道:“我總有法子讓她一輩子都對你恨之入骨!”起身外躍,撲出門去。楊慕非疾呼道:“玉面羅剎,你想做甚麼?”撲到門外,只見皚皚雪野上,一個黑點快逾奔馬,漸行漸遠。
楊慕非提氣急追,往南奔出了七八里有餘,眼見符鐵玉撲到建德門外,腳不點地,從幾個守門軍士身邊擦身掠過。那幾個守門軍士正要吆喝,眼前突然一花,一團白影又是一晃而過,形同鬼魅,不禁相顧駭然。楊慕非奔進城來,舉目四眺,卻無符鐵玉的身影,肚子卻咕咕的叫喚起來,這才想起,已一天沒吃過東西了。行不多時,眼見前面有家酒樓,便進去飲酒吃飯。
不一會兒,楊慕非酒足飯飽,正待叫掌櫃的結賬,忽聽見北街上馬蹄聲急響,起身外望,只見數十騎快馬疾奔而至,停在酒樓門口。楊慕非凝眸看時,馬上騎士作元兵裝扮,殺氣陣陣,正是楚南開一行數人。他們簇擁著一個衣飾華貴的虯髯大漢,自是假真金太子了。楚南開低聲囑咐道:“各位英雄,待會兒小心行事,可別提前露了馬腳!”群雄齊聲應道:“楚老哥,你就放心罷!我們自會見機行事。”
楊慕非正要下樓敘話,街南邊亦是馬蹄聲急響,三騎快馬疾馳過來,在假真金太子馬前停下,三個蒙古官員滾鞍下馬,磕頭拜見。為首一個大胖子朗聲說道:“右司郎中脫歡察兒,奉阿合馬大人之令,前來迎接太子殿下。”那假真金太子臉色鐵青,怒叱道:“脫歡察兒,你可知罪?”楊慕非聽他口音甚熟,可一時半會又記不起是誰,苦苦往回推溯,忽地猛力一拍大腿,心道:“哦,對了!是鐵算盤白泰熙。”
脫歡察兒誠惶誠恐地道:“今日未時,中書省才接到殿下要回京操辦佛事的訊息,忙於籌備祭品,因此迎駕來遲。望殿下恕罪!”白泰熙怒不可遏,喝道:“大膽奴才,竟敢在本太子面前狡辯!來人,把這三個叛臣賊子亂劍刺死。”脫歡察兒三人臉如金紙,連連磕頭求饒。王著縱馬上前,右掌呼呼揮出,劈下了脫歡察兒半邊天靈蓋。那兩個中書省的官員,平時養尊處優,哪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登時暈厥了過去。群雄哈哈大笑,緊加一鞭,投南疾馳而去。
楊慕非算結了酒錢,跨上脫歡察兒的那匹黃驃馬,遙遙跟在白泰熙等人身後。眼見他們到了中書省外,楊慕非翻身下馬,伏在暗處。白泰熙高聲喝道:“阿合馬,還不滾出來見駕!”阿合馬素來懼怕真金太子,聽說他在門外大發脾氣,慌忙率手下官員迎出門來,拜伏在白泰熙馬前。白泰熙冷冷地道:“阿合馬,你為何遲遲不來見駕?”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