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中最有追蹤本領的是野狼,最會逃避追蹤的也是野狼。
三
如果說傅紅雪是一匹狼的話,那麼“叮噹雙胞”無疑也是狼。
沒有痕跡,沒有線索,沒有目擊者。
天色已漸漸暗了,暗淡的天空中,已出現了灰濛濛的星辰。
傅紅雪沒有找到風鈴,也沒有找到“叮噹雙胞”,他已經找了一天,沒有吃過一點東
西,沒有喝過一滴水。
他的嘴唇已乾裂,鞋底已被尖石刺破,小腿肚上每一根肌肉都在刺痛。
可是他還在找。
當然還要找,不管怎麼樣都要去找,就算找上天堂、找下地獄、找上刀山、找人油鍋,
也一樣要去找。
可是往哪裡去找呢?
可是又怎能不找呢?
就好像月宮中的吳剛在砍那棵永遠砍不倒的桂樹一樣,雖然明知砍不倒,也要砍下去,
直到砍倒為止。
砍得倒嗎?
——砍不倒的樹,找不到的人,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
為什麼一定要找她呢?
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也不是她的親人,或是……朋友,為什麼會那麼急著要找到她呢?
她是個要來殺他,要來報仇的人,就算找到了她,將她救了回來,又能怎麼樣?
等她傷好了,等她有了機會,然後一刀殺了他?
蒼穹裡已升起了昨夜的星辰。
從傅紅雪現在站著的地方看過去,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山中的小木屋。
在昨天以前,小木屋中還充滿溫馨,然而現在呢?
找了一天,傅紅雪實在已很累了,他也實在沒有地方去,不得不回到了小木屋。
最主要的是,他希望風鈴能自己脫困,而跑回了小木屋。
可能嗎?
傅紅雪不禁苦笑了,這是多麼不可能的事。
就在他的笑容剛從嘴角漾出時,他忽然發現小木屋中有燈光透出。
他記得很清楚,白天走的時候,根本沒有點燈,現在為什麼會燈光透出呢?
是不是風鈴已脫困回來了?
傅紅雪用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距離小木屋還有十幾丈時,就聽見了木屋裡傳出的聲
音。
一種無論誰只要聽見過一次就永遠難以忘記的聲音。
一種混合著哭、笑、喘息、呻吟的聲音,充滿了邪惡與激情。
一種就算是最冷靜的人聽見也會忍不住要血脈貪張的聲音。
傅紅雪又衝過去,一腳踢開了門。
門一開,他的心立刻沉下去,怒火卻衝上了頭頂。
——這簡樸的小木屋,已經變成了地獄。
四
人間地獄。
風鈴正在地獄中受著煎熬。
叮噹兄弟一個野獸般的按住了她的身子,一個躺在她的身上,扼開她的嘴,將滿滿一杯
酒往她嘴裡灌。
鮮血般的酒汁,流遍了她潔白無瑕的胴體。
野獸般的叮哨兄弟看見傅紅雪時,傅紅雪已弩箭般的竄過去,漆黑如死亡的刀己揮出。
這是絕對致命的一擊,憤怒使得傅紅雪使出了全力,直到叮哈兄弟忽然像只空麻袋般倒
下去時,他的憤怒猶未平息。
叮哨兄弟一人早已氣絕,一人卻掙著最後一口氣,對著傅紅雪擠出了一絲很難看的笑
容,然後用彷彿來自地獄般的聲音說道:“你會後悔的!”
後悔?
後悔什麼?
傅紅雪這一生從不後悔。
他用力地將叮噹兄弟丟擲去,用力地關上了門。
木門是關著的,窗子卻是開著的,因為屋子裡充滿了酒氣。
不是“燒刀子”那種辛辣的氣味,卻有點像是胭脂的味道。
風鈴還是躺在那張鋪著獸皮的木床上,她是赤裸的。
也整個人都已完全虛脫,眼自上翻,嘴裡流著白沫,全身每一根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顫
抖,緞子般光滑柔軟的面板每一寸都起了顫慄。
她不是翠濃,不是傅紅雪的女人,也不是他的朋友,她是來報仇的人。
可是看見她這樣子,傅紅雪的心也同樣在刺痛。
在這一瞬間,他忘了她是女人,忘了她是赤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