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
花滿天猛然站起,怒眼逼視著站在門口的傅紅雪:“你是誰?怎敢在萬馬堂如此說
話?”
雲在天拍桌而起:“玩笑可一不可二,傅紅雪你未免太放肆了!”
對於雲在天和花滿天的怒眼及罵聲,傅紅雪彷彿都沒有聽見和看見,他的眼裡只有一個
馬空群。
傅紅雪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馬空群,然後才一步一步地走進來。
他雖然是個肢子,走路的樣子彷彿很笨拙、緩慢,但是現在大廳裡的每個人卻看不見他
腿的缺陷,因為他身上某樣東西的光芒已掩蓋了他的缺陷。
每個人只看見他手裡的刀。
漆黑的刀。
漆黑如死亡的刀。
握刀的手卻是蒼白的。
蒼白得就如死亡。
每個人的眼睛都注視著傅紅雪手中的刀。大家都相信在這柄刀下所帶來的,只有死亡。
這柄刀沒有亮麗的刀鞘,也沒有惹眼的裝飾。刀鞘是用兩片千年竹片夾成的,刀柄更是
用簡單的木頭做成。
整把刀給人的感覺,就彷彿是小孩的玩具,但是每個人一定都明白,這是一把很不好玩
的玩具。
——這把刀取萬物生命,一定是在瞬間,鬼呢?
這把刀是否也能取鬼的魂魄於瞬間?
凝視著馬空群,腳步笨拙地一步一步走過去,傅紅雪握刀的左手,青筋若隱若現。
眾人的呼吸聲,隨著傅紅雪的腳步而越來越混濁,忽然間,每個人都吐了口長長的氣,
臉色也鬆懈了下來,因為這時傅紅雪的腳步已停下來。
並不是他已走到馬空群面前,而是在他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把刀。
一把奇形而略帶彎彎的刀。
公孫斷。
公孫斷終於出現了。
這個本應該出現在門口,本應該在門口攔住帶劍人萬馬堂的公孫斷,終於帶著他那把銀
鞘烏柄奇形彎刀出現了,他的左手依然握著金盃。
傅紅雪沒有看公孫斷的人,他只是冷冷地盯著攔在面前的彎刀。
公孫斷也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傅紅雪的刀。
“沒有人能帶劍人萬馬堂。”公孫斷沉聲說:“也沒有人能帶刀。”
傅紅雪沉默著,過了很久,才慢慢他說:“從沒有人?”
“沒有。”
“你呢?”傅紅雪的目光還是停留在那把彎刀上:“你是不是人?”
公孫斷的臉色變了,全身青筋都已突起。
這時坐在交椅上的馬空群忽然仰首大笑:“好,問得好。”
公孫斷左手的金盃,己逐漸扁了,杯中的酒漸漸溢位,流在他黝黑堅硬如鋼的手掌上,
他的臉色也已因憤怒而扭曲。
“好,果然有勇氣、有膽量。”馬空群的笑聲己轉為微笑:“這位可是一人一刀揭穿公
子羽秘密的傅紅雪傅公子?”
——傅紅雪力戰公子羽的事,是在十年前破了萬馬堂之後才發生的事。
——如果十年前馬空群已死了,又怎能知道這件事呢?
傅紅雪的目光又落在馬空群的臉上。
“傅公子既然來了,總算賞光,坐,請坐。”馬空群笑著說。
公孫斷霍然回首,目光炯炯瞪著馬空群:“他的刀?”
“我只看見他的人,看不見他的刀。”馬空群淡淡他說。
話中含意之深,也不知是說他人的光芒已掩蓋過他的刀?還是在說真正危險的是他的
人,並不是他的刀。
公孫斷牙關緊咬,全身肌肉一塊塊跳動不歇,突然跺了跺腳,“嗆”的一聲,刀已入
鞘,人已坐到了椅子上。
一直伏在桌上,似己沉醉不醒的樂樂山,此刻突然一拍桌子,豪聲大笑他說:“好!說
得好。”
他的人還是伏在桌上,也不知已醉?或是醒?只見他的雙手在桌上摸索著,口中又喃喃
說著:“酒呢?這地方為什麼總是隻能找得著刀劍,從來也找不著酒呢?”
馬空群終於又大笑了:“今日相請各位,本就是為了要和各位同謀一醉的。”
“是不是不醉不歸?”樂樂山抬起頭,醉眼惺鬆地看著馬空群。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