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平穿著圓領體恤衫和薄外套,默不作聲地坐在我對面,看上去依然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只是原本澄澈的眼睛裡多了幾分歷經變故的滄桑。
他從周彤那裡要得我的電話號碼,猶豫了很久才打了這通電話。他說跟我分開不久就因為撐不住想念,便到處找尋我的下落。
“既然那麼捨不得,為什麼當時還會離開?”他失意地盯著跟前的白色瓷杯,問了一個讓我很意外的問題:“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我緊握著手裡的杯子,沒有回答他,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清楚這份感情是在什麼時候發生了轉移。
從前我一直以為,一生只會愛宋嘉平一個,從未想過會因為另一個人的出現而左右我的生活。
他發出近乎自嘲地微笑:“他太優秀,我比不過。何況我還是坐過牢的人,就算沒有他,我也怕自己會拖累你。”
心裡不是沒有觸動,我不甘心地問他:“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我想要的只是跟你在一起。”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杯子裡的液體已經不再往上冒熱氣,才自言自語地開口:“正因為這樣,我當時就更不能跟你在一起了。”說完又抬頭認真地看著我,“言言,跟我走吧。我現在的生意已經起步了,我有能力給你想要的生活。”
我不知道是惘然還是氣憤,哭笑不得地回答他:“宋嘉平,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想要什麼嗎?如果我真的那麼喜歡錢,何苦還要為了救你出來而賣自己三年?”
他抿著嘴角看著我:“那我就更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上他了。”
內心漸漸泛出一陣酸澀,我偏頭盯著窗外:“如果你沒有離開我,就算我喜歡他也不會跟著他。”他沉默了一陣才又開口:“如果那樣你還堅持跟我在一起,那不是愛我,是因為覺得愧疚吧。”
時間到底可以磨滅掉多少東西,使我們現在這樣互相不明白對方。宋嘉平真的不懂,當時的我如果不愛他,又怎麼會堅持想跟他在一起。
如果當時我們沒有分開,或許會選個地方走得很遠,而陳萬鈞並不是死纏爛打的人,那段剛萌芽的感情可能會就此了斷。但世上沒有如果,一切都不能再回到從前。
“我不想放棄你,我有能力讓自己變強,我只有到擁有足夠能力時才有勇氣和信心面對你,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再回到我身邊好不好,言言?”早說這些話多好,我曾經連做夢都會夢見他跟我
說這些話,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我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懷有他的孩子。”原以為這話會讓他退避三舍,可沒想到他卻只是稍稍一愣,便篤定地搖頭:“我不在乎。”
呵,這時候他又有這樣大的勇氣了。人與人之間往往只能擦肩而過便在於此,你希望他能照你想的那樣做,可他卻怎麼樣也做不到,而當他能夠做到時,你又不再需要了。
我盯著漆光的木桌子告訴他:“可是,我已經不愛你了。”
他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一句話也沒說。我不知道他都想了些什麼,只是埋著頭不敢看他。
最後他靠著椅子輕聲說:“我早該知道了。”杯子裡的水已經由滾燙變為冰涼,宋嘉平頹然地看著我問,“他對你好嗎?”
我嚥了口唾沫,用力點頭回答他:“很好。”
他嘆了口氣,又發出一聲極輕的苦笑,用更低沉的聲音說:“這樣我就放心了。”
我的鼻子忽然發酸,忍不住抬頭看他,正撞上一雙發紅的眼睛。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即便現在的我見著,心裡還是會泛起一陣漣漪。
忽然就明白了張茜茜曾對我說的,她對蘇文燁的感覺。真的沒關係了,不過心裡總還是有他的地位,但這又跟愛情無關。
從咖啡館分別後我給陳萬鈞打了通電話,我情不自禁地在電話裡跟他哭:“你馬上過來接我,我難過得快死了!”
Fiona站在我身邊,環過肩膀抱著我。她似乎明白宋嘉平是誰,只一直默不作聲地坐在遠處陪著我。
陳萬鈞趕到之後,還沒完全走到我跟前,我就撲進他懷裡忍不住失聲痛哭。他將我抱著,用手輕撫我的背,嘴裡不斷問著怎麼了。
我哭了好一會兒才抽泣著從他懷裡抬起頭:“我剛才去見宋嘉平了。”
他聞言臉色隨即就變了,“我跟他說得很清楚,我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可是我心裡很難過,但是我真的不愛他了。”
陳萬鈞垂眼動也不動地盯著我,我緊張地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