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咀嚼著這句話,陷入飄忽的神狀。
過後,她微扯嘴角,像是微笑,露出一絲絲的甜蜜和回味。但甜蜜中又夾雜絲絲的困惑。
“莎順……”唐志摩瞧著疑竇四起,又好奇,又低喚了她一聲。
易莎順微微一震,然後抬頭說:“那也不算是甚麼特別的印象,只是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她停頓下來,清澈的雙眼盛滿疑惑地看著唐志摩,問道:“你能想象星野哭泣或流淚的樣子嗎?”
“星野哭泣流淚的樣子?”唐志摩下一意識的皺眉。
“當然不能吧!”易莎順替他回答,理所當然的口吻。“就是後來跟他相處這麼多年來,我也很少看見他激動的時候。但那時他卻緊抱著我,激動的流著淚!哽咽說著‘我終於找到你了’。很奇怪吧?”
“是有點奇怪。你問過他這件事嗎?後來。”
“沒有。”輕緩的搖頭。
“為甚麼?你不想知道嗎?”
“當然想。但我不敢問,我怕……”
“怕?為甚麼?”
連連的追問讓易莎順沉默下來。她起身走到溪邊,蹲下去,撈了一掌溪流。
“我怕……”清澈透明的水由她指縫間滴流而洩。“他那時的神情很認真。他費盡心思在找的女孩,我怕,他是找錯了人……我怕,確認了這個錯誤,那……”
那會如何?易莎順突然又緘默下來。
“你想太多了。”唐志摩鄭重說道。
“大概吧。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星野為甚麼要那麼做?他改變了我的人生;但對他來說,我只是個累贅,我帶給他的只是麻煩……”
“也許這就是你們兩人的緣份。”唐志摩說:“想想看,人海茫茫,就像天上億萬星屑,唯獨你們這樣相逢,你跟星野的緣份,早在十六年前,不,世界混沌未開的時候,就註定了。”
“註定?”易莎順怔了一怔,一心只為這兩個字迷惑。
“莎順,”唐志摩聲音又起。“你還記得你父母親的事嗎?還記得你小時候發生過甚麼事嗎?”
唐志摩的聲音因著冰涼的空氣顯得低沉,凍在薄霧中迴盪不開,形成了一條河,侵入易莎順的脈流中,引導著她的記憶。
這卻讓她微感困惑,不瞭解唐志摩為甚麼突然提起那早沉澱入記憶黑洞探處的模糊往事。
“不記得了嗎?”唐志摩朗聲追問。
“不……啊……”易莎順半啖入迷惑,顯得有些猶疑,問道:“怎麼突然問起我父母的事?”
“從沒聽你提過。你應該對他們、對小時候發生的事還存有記憶吧?”
“記得不多……”聲聲追問勾動了易莎順塵封的記憶,她顰住雙眉,努力回想說:“我三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我母親在我七歲時也跟著去了,然後我被送去育幼院,隔了半年吧──星野成為我的監護人,再加上你,就一直到現在了。”
“我不是要問這個,而是──你七歲以前的事。譬如,你父親去世的那時候左右,你還記得多少?”唐志摩小心地措辭,選擇適當的字眼,溫和地引導易莎順。
易莎順的生活史,他比誰都清楚。從她七歲起跟著柳星野開始,他同時也進入她的人生,可以說,在她的生命裡,他跟柳星野是同時存在的。
不過,一開始,在易莎順的心中,他跟柳星野存在的意義就不一樣。這一點,一開始他就明白,他們兩人的緣份,早在世界混沌未開的時候就注走好的。
但是,隔著這一段往事,柳星野始終無法突破他自己的心繭,他怎麼勸告也沒有用,只好讓他自己一人冷靜地好好想想如果柳星野一直不能突破他心中的迷障,那麼,他對易莎順的感情就像那化蛾失敗的殘繭,只是一隻死了的蛹。
那段往事成為柳星野逃避、畏於面對的毒瘤,也因為如此,他始終無法突破心繭。但是,易莎順呢?她記憶了多少?潛意識裡封入了多少情感?這是唐志摩想知道的。
易莎順對唐志摩小心導引的問題顰眉陷入了沉思。那一段過去太遙遠了,再回首,好象矇眼穿越一段黑暗的隧道。
“你還記得你父親是怎麼過世的嗎?”唐志摩在黑暗的隧道點綴了丁點光。
“我父親?”易莎順努力思索。
“對。還有,你記不記得你三歲時,發生了甚麼事?你小時候家裡附近那條暗巷子……你還記得嗎?”
“暗巷子……”易莎順銷眉越深,閉上眼睛。
隨著記憶往前走,是寄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