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為入胎之始;煉氣化神,為成胎之終。不知止火,則氣不入於胎。精雖煉而為氣,猶可因氣之動而復化為精。且不知止火,則神不凝於虛空,氣雖煉而成神,猶可因神之動而復化為氣。故曰:“知足常足,終身不辱。”太上之言,非欺我也。至若神歸大定,氣亦因之大定。百年之久,渾同一日。一念遊移,即同走丹。如此任重道遠,非強行有志者,不能常止其所,歷久而不敝也。三昧火化,立上凌霄,雖死猶生,其精神足與天地同壽。金丹始終,盡於此矣。
第三十四章終不為大
大道汜兮,其可左右。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不名有。衣被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慾,可名於小。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於大。是以聖人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
道本淵涵無極,浩蕩無涯。《詩》曰:“左之左之,君之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觀此可見道之隨時取用,無人不遂,無物不充焉。斯道也,何道也?萬物生生之本也。道在天地,萬物資以為生,而不辭其紛擾。以道無不足,故其生無不暢也。雖然,生之遂之之道既足,而物賴以成,亦若物之自生自遂,而道不見為有,其成功為奚如乎?雖不名為有,而天地之大,四海之遙,無人不被其涵濡,無物不荷其帡幪。且聽物之自生自育,而道若不知其有生有育。普護一切,包涵萬有,斯誠“衣被萬物而不以為生”焉。道之功成,浩浩乎無可名也。常無慾也,無慾即常清常淨,真常之道也。就其小而名之,雖一草一木之微,無有或外;彌綸萬有,無隙可尋;渾然一團,纖塵悉化。此小莫能破之義也。故曰“常無慾可名於小”。就其大而名之,鋪天匝地,統育群生;亙古及今,包含萬夤,而究無一物之不歸,無一夫之或外。此大莫能載之旨也。故曰:“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於大。”聖人之道,何其費而隱哉?夫聖人與道合真,靜則守中抱一,渾同於穆之天。動則因物隨緣,儼寓時行之象。惟天為大,惟聖則之。聖實與天同其大也。然聖終不以為大也。惟不以為大,故能成其大,此所以為大聖人歟?
此言道之浩浩,生萬物而有餘,被萬物而至足。無小無大,悉包箇中。聖能成其大,皆由修造有本。今特詳下手之功:如打坐之時,先凝神,繼調息。到得神已凝了——不必有浩然正氣,至大至剛,充塞天地;只要心無煩惱,意無牽掛,覺得心如空器,一點不有。意若冰融,片念不生,此身聳立,恍如山嶽鎮靜,不動不搖——由是以神光下照於氣穴之中,默視吾陰蹻之氣與絳宮之氣兩相會於丹鼎之中。我即以溫溫神火細細烹煉,微微巽風緩緩吹噓,自然精融氣化。此即煉精化氣也。何以知其煉精化氣哉?前此未採外來之氣,與吾心內之神,兩相配合,會成一家。此個坎離各自分散,全不相依,呼吸亦不相調。到得收回外氣,以制內裡陰精,氣到之時,陰精自化。上下心腎之氣,即合為一,自然絳宮安閒,腎府自在。外之呼吸,與內之真息,合為一氣,渾如夫婦配成,聚而不散。日充月盈,真陽從此現象矣。此即化氣之明徵也。既已化氣,再行向上之事。何謂向上之事?斯時呼吸合、神氣交,凝聚丹田,宛轉悠揚,幾如活龍游泳,一日有無數變化。我惟凝神於中,注息於外,聽其天然,自然靜極而動,動極而靜,此即煉氣化神也。到得靜定久久,我氣益調,前此宛轉流行於丹田者,此時烹煉極熟,覺得似有似無,若動若靜。精看不覺,細會始知。此際務將知覺之心,一齊泯去,百想無存,萬虛全消,即丹田交會之神氣,聽他自鼓自調,自溫自煅,我惟致虛守寂,純任自然,神入氣中而不知,氣周神外而不覺。如此烹煉一陣,自有一陣香風,上衝百脈,遍體燻蒸。此所謂神生氣也。又覺精神日長,智慧日開。一心之內,但覺一息從規中起,清淨微妙,精瑩如玉。此所謂氣生神也。如此神氣交養,兩兩相生。斯時正宜撒手成空,不粘不脫,若有心,若無意。此煉神還虛之實際也。此三件功夫,一時可行可到。學人須遵道而行,不可但到神氣粗交,未至大靜,即行下榻。又不可但到神氣大交,凝成一片,兩不分明,未到虛無清淨自在之境,速離坐地。必須照此行持,從煉精起,久久氣長神旺,化為清淨自然,再加歸爐工法,然後合乎天地盈虛訊息,與一年春夏秋冬氣象,如此始完全一週。工夫照此修持,自然我氣益調,我神益靜,中有無窮變化、不盡生機。由是日夜行工,綿綿密密,寂照同歸,自有真氣燻蒸,上朝泥丸,下流丹府,透百脈而貫肌膚,勃然有不可遏之狀,此河車之路,自然而通。我不過順其所通,而略微引起足矣。非若旁門左道,以自傢俬意空空去運,死死去行,不觀他自動自靜,而為之起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