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清醒地盯著自己,嚇了一跳,又轉而笑問:“在等我嗎?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來?”
“縣衙距離此處不過一條街。”他慢慢說出。
她眨著眼,笑道:“哦?那又如何?我就是剛從那邊過來的,不過縣衙裡除了髒兮兮的男人和棍棒之外還能有什麼?我可不喜歡去那裡。”
君亦寒低下頭,繼續雕刻著手中的那根玉簪。
她側過頭來看,“咦?用墨玉雕刻牡丹?好奇怪的刻法,這不會顯得太不吉利嗎?”
他全神貫注在這根簪子上,對她的話根本是充耳不聞。
她就站在旁邊,也不再多說話,認真地看他雕刻,整整看了一夜。
她何時走的他並沒有注意,只是當他再抬起頭時,屋內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而桌上裝筆用的一個瑪瑙筆筒卻不見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和四。終於他的工房成了她的客房,一兩個月之內總會來一趟,如走馬燈一樣,比起那些遞交請柬卻請不到他、上門求見卻見不到他的富商豪紳,那丫頭知道她有多幸運嗎?
不過,現在想來,他的做法的確像是在縱容——縱容她的來去自如、縱容她的順手牽羊。為什麼?
外面金光閃閃的亮澤透進窗邊,讓君亦寒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抬起,擋在眼前。
若有原因,應該就是朝霞吧?那份笑容總如朝霞般炫目耀眼,讓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不一樣的光芒,更讓他的心在二十幾年中第一次因為看到玉器以外的“東西”而有所觸動。
若是早一些決定追究,早一點狠下心報官,將她扣住,拿問清楚,何來今日這份琢磨不清又胡思亂想的辛苦?
神兵山莊的司馬青梅和神偷門的小桃紅,也許真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碼事!
不管怎樣,他以十日為期,讓自己有機會追查線索,十日之後,倘若什麼都查不到,他就只當他們之間全無瓜葛,把那個怒而離開的小桃紅徹徹底底地從他的記憶中抹除乾淨。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徹底把我忘掉!
她臨走前說的那句話,總是反反覆覆地縈繞在他心底,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又總忍不住想冷笑。
此刻,對著被他丟棄在桌角的那塊玉牌,對著上面那顆圓溜瑩潤的珍珠,他冷冷地反問:“這世上真的會有忘不掉的人嗎?我,不信。”
次日,他來到位於東都郊外的一處莊院。這片地方佔地之廣,修繕之豪華,讓向來見物不喜的君亦寒也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吃驚。
聽說神兵山莊富可敵國,看來傳言果然不虛。這也難怪司馬青梅可以眼睛都不眨地丟出十幾萬兩來買君家的玉器。若是換作別人,能以幾千兩銀子買到一個刻有君亦寒私章標記的小玩意就樂得向親朋好友炫耀十天半個月的了。
被人引領到為他準備好的房間,他不得不再一次在心中歎服。不知道司馬青梅在一日之內下了多少道命令、費了多少心思和工夫,居然把屋子裝潢佈置得和他的要求一模一樣,連窗紗紙都是他在東川時所貼的淡竹青。這種窗紗因為很名貴,當年是皇上御賜給君家的,所以這次在單子上他雖然隨手寫上了它的名字,卻並不相信司馬青梅真的能照原樣找來辦妥。
那個女人著實不簡單啊。
“還滿意嗎?君二少?”隨著聲音而來,司馬青梅正佇立在門口,她的風姿向來優雅如園中的一朵奇葩,讓人賞心悅目。
他點點頭,“多謝了。”
“那,我們何時開始?”
他放下隨身帶來的小箱子,回應道:“此刻就可以開始。”
要為一個人雕像,首先要為其作畫,按圖索驥,照畫而離。
君亦寒為一些人作過畫,但是那些人都是出身豪門,吃不了苦、受不了罪,每次最多坐半個時辰就喊著腰痠背痛,要去休息一會兒,而君亦寒又是一個精益求精的脾氣,一縷頭髮或者眼角的一絲皺紋都不會放過,作畫異常精細,所以往往要連畫兩三天才能把底圖完成。
然而她似乎不同於一般的富貴人家中那些夫人小姐,很能沉得住氣,從清晨他入莊到午時,整整三個時辰,她的身子幾乎都沒有一點晃動,連嘴角的笑容都彷彿是已經雕刻好了似的,凝固不變。
午時剛過,君亦寒感到腹中有些飢餓了,便放下畫筆說道:“先到這裡,司馬小姐應該累了,暫且休息吧。”
司馬青梅盈盈站起,微笑道:“君二少畫了一個早上,也肯定又累又餓,那日在醉仙樓沒有請二少吃到他們樓裡的拿手菜,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