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林看她因重重心事,而微微皺起的眉,忍不住好笑地扳過了她的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了一個吻。
“我是怕你……堂堂一個碧水軍的司令,卻……”
“放心吧,你呀,就是心思太重。”
“風林!”
杜弱纖偏頭叫了一聲,風林“嗯”了一聲。
她咬了咬唇,又鬆開。又繼續咬了咬唇,再鬆開。
“怎麼了?”風林溫柔地問。
“我想,其實我未必要嫁給你的。我們就這樣……其實也很好。”杜弱纖說著,聲音卻越來越低。
風林凝神看她,那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頓時讓他心裡一痛。
一伸手,便攬住了她的肩。繼而,把她整個的人,都密密地攬到了懷抱裡。
“傻瓜,想什麼呢!好容易走到了今天,你不嫁我,還想嫁誰?”
杜弱纖結結巴巴地辯解:“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是想……”
“好了好了,別胡思亂想了。舉山連黃道吉日都挑出來了,就在後天。可惜保定城不如北平,倒沒有什麼可買的。”
杜弱纖微仰頭,很認真地說:“我是認真的,我不在乎是不是嫁給你。我只知道,能夠和你在一起,那就夠了。”
“可是,我想娶你啊。你就可憐可憐我,沒人疼沒人愛,嫁了我吧!”風林微笑。
杜弱纖頹然地垂了眸:“往後,人家會笑話你的。”
“除了你自己打不開心結,根本不會有人笑話你,知道嗎?”風林好笑地託著她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在她的唇上舔了一下。
“你是碧水軍的司令啊!”
“嗯,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風林忍笑,看著杜弱纖猶豫不決的神氣,終於笑了出來,“好了,小腦袋就靠在我的胸口歇一歇吧,總是想些有的沒的。我們走到今天,不容易啊!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算是死過了一回。你呢?也是經歷了洋場十里的另一個人生。有緣修得同船度,我們的緣份,可比同船深厚多了,註定要同枕眠的。”
“我只是擔心你成為別人的笑柄。”杜弱纖咕噥著。
“怎麼可能?我不笑話別人,就該人家燒高香了!”風林故意掀著眉毛,不可一世。看得杜弱纖忍不住失笑,用手輕輕捶了他一拳。
“呀,打是親,罵是愛……”
“還說!”杜弱纖笑著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好了,就是新瑞翔停一下。”風林對司機吩咐了一句,杜弱纖疑惑地看著他。
“下車吧!”風林挽住了她的臂。
“嗯?”
“替你挑兩件成衣,還有上次拿了你舊日的旗袍叫他們拿來做的,大約也完工了。”
“我的?”
“當然,做新娘子的人,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看你也沒帶什麼衣服來北平,就自作主張地替你做了。”
“我……”杜弱纖幾乎像是夢遊一樣地被他牽住了手走。
眨了眨眼睛,迎著刺目的陽光,把酸澀的淚意,逼了回去。
幸福說來就來,像一杯醇厚的酒,從上海到北平,再從北平到天津,竟然是越久越醇,讓她幾乎總覺得是一場夢。有時候甚至懷著恐懼,怕睜開眼睛,身邊的人就忽然不見。
怎麼樣才能夠承受這樣的幸福而不動容?
新瑞翔是一家老字號的旗袍店,專營各種手工旗袍。
雖然工錢比一般的店裡要貴,但質量上乘,連北平的貴太太們,都喜歡開著車子來這裡做衣服。
“上次交來的旗袍,做好了嗎?”
夥計進去一問,帳房模樣的老者就迎了出來:“是少帥來了,請稍坐一會兒。我去替小姐拿了旗袍出來試一下,如果有不合適的地方,可以馬上改。”
風林笑著糾正:“這位可不是小姐。”
迎著老者驚愕的目光,風林得意地瞥了一眼杜弱纖:“是太太。”
杜弱纖的臉,“刷”地一下紅了。老者卻笑嘻嘻地說:“原來是少帥的太太,果然像仙女似的。請跟我來!”
“去吧,試一下大小。”
杜弱纖順從地“嗯”了一聲,卻看戀戀不捨地回頭又看他一眼。直看到他眼睛裡笑謔的光芒,才紅著臉跟進了內室。
正文 夕陽依舊小窗明(7)
婚禮算不得奢華,畢竟在保定,物資不如北平豐盛。
況且,如今國難當頭,也不必大宴賓客,只在營地,由廚子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