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的餘輝照在他如玉的臉上,彷彿鍍了一層薄薄的光暈,長長的睫毛輕輕地眨動,瓊鼻秀挺,唇紅齒白,竟是說不出的誘人可愛,只怕是觀世音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也要遜他幾分了。 這男童年歲雖小,講起話來卻是一副大人模樣,更奇的是,這名妓水煙竟也不把他當作幼童看待,態度更全然不見平日裡的冷若冰霜,溫柔的倒似對方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心上人。
只見水煙鄢然一笑,道:“我的琴聲便是最動聽,也比不得你做的曲子啊!前幾日你差人送來的曲子我已基本會了,要不,我現在就彈給你聽聽,也好給我指正指正!”
男童拍掌道:“好啊,好啊!我已經很久沒聽過別人唱這首歌曲了,今日總算有耳福了!”
隨著水煙如蔥玉指的輕輕撥動,湖面上泛起優美的旋律,竟是二十世紀流行一時的《夢裡水鄉》,而隨著玉唇的輕啟,動人的歌聲便隨著悠然的琴聲在湖上緩緩迴盪。 春天的黃昏 請你陪我到 夢中的水鄉 讓揮動的手 在薄霧中飄蕩 不要驚醒楊柳岸 那些纏綿的往事 化作一縷輕煙 已消失在遠方 暖暖的午後 閃過一片片 粉紅的衣裳 誰也載不走 那扇古老的窗 玲瓏少年在岸上 守候一生的時光 為何沒能做個 你盼望的新娘 淡淡相思 都寫在臉上 沉沉離別背在肩上 淚水流過臉龐 所有的話 現在還是沒有講 看那青山 盪漾在水上 看那晚霞吻著夕陽 我用一生的愛 去尋找那一個家 今夜你在何方 轉回頭 迎著你的笑顏 心事全都被你發現 夢裡遙遠的幸福 它就在我的身旁 曲婉轉,歌甜美,意綿綿,特別是這獨特的詞句,襯上這春日的湖光山色,貼切的彷彿就是這西湖的一部分。那琴聲似乎不是傳自畫舫,而是起自這西湖的煙波之上,起自青嫩的春草叢裡,起自嬌豔的桃花的花蕊中,那歌聲也似不是直接傳入雙耳,而是從經由空氣呼吸進人的心脾,再散至四肢百骸之中,無處不在。
一時間,蘇堤上晚歸的遊人紛紛駐足傾聽這天籟之音,似乎這漫天的晚霞都化成了姑娘含情的眼波和羞澀的笑容。
少女們聆聽著,面上漸漸泛起紅暈,彷彿自己就是那歌中的女子,站在柳樹下,含羞帶怯的等待著那玲瓏少年走到自己的面前,輕輕地將手中的紅蓋頭覆在自己的頭上。而那些男子,卻是痴痴地看著湖中唱歌的女子,渾然不覺自己身邊女伴的嬌嗔,恨不得時光倒轉,自己還是那年少的模樣,好去追隨歌中穿著粉紅衣裳的少女!
那男童起初還微笑著聆聽,聽到後來,眼神卻漸漸有些迷茫,口中也低低地相和起來,只是他的歌聲卻帶有一絲淡淡的憂傷,目光之中更透出與年齡遠不相符的成熟和茫然,似乎要穿透這春日的天空,射向遙遠的九天之外。
這男童不是別人,正是投胎轉世的江采采,這一世的朱家七小姐——朱七七是也。
時光任冉,不覺間,我來到這世界竟已有六年了。
為了不使前世的種種記憶隨時光的流失而漸漸湮滅,兩歲時我便開始用鵝毛筆以簡體記錄了我前世的生活,珍藏在箱底。過去的雖然已不可再追回,但至少我依然能擁有回憶,等我這一生快走到盡頭的時候,我再把它們取出來,仔仔細細地再讀一次,不知道到時候面對兩生的記憶,我將會有怎麼的感慨?
大哥三年前成婚了,對方是個小家碧玉的女子,長相清秀,極善解人意,擁有一手刺繡的好工夫,他們的媒人就是一副《蘇堤春曉》的刺繡,目前已育有一子,生活的和諧幸福。有著優秀經商頭腦的大姐,年前也被蘇州一經商世家給挖去了,聽說不久後就成了當家女主人,忙的幾乎都沒空回來看我們。而個性成穩的二姐,我原以為她會繼續扮演她那模範閨秀,卻不料她受了我的影響,充分利用了自己對飲食獨特的天賦,在城裡開了一家品鮮樓,主營細緻的菜餚和飯後甜點。而且她還計劃著以後要在全國開十家分號,也成了同大姐一樣的女強人,讓我不禁懷疑朱家的人是否都有點經商的天賦。
十二歲的三姐和九歲的四姐還在學堂裡讀書,而已經十四歲的五哥,卻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出門遠遊了,去執行他那“讀萬券書,行萬里路”的人生格言。我心裡羨慕的很,只可惜我的年齡實在太小了,學藝又遠未成,無法跟隨而去,只得做罷,真不知何時我才能實現我的江湖夢,盡情的踏遍大江南北。
還有一件喜事,那就是三娘又有喜了,如果歷史沒有改變的話,她懷的應該就是以後那個搗蛋朱八。至於我自己,這六年的生活卻不是一時能說得完的。
尤其是後來的四年,我的日子過的是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