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仍然疼痛昏眩,眼前朦朧,信手一摸,摸到床尾所放置的一張單人四方凳。
小腹的痛楚穩定了些,雙手仍可用勁,悄悄挺起上身,將凳向光影朦朧的房門擲出。
房門外的走廊有照明燈,向外看光影朦朧,房外的人自明入暗,易遭暗襲,入侵的人不敢大意闖入,對他這個風雲十傑難免有所顧忌。
果然所料不差,凳剛飛出房門口,怪響震耳,堅牢的方凳碎裂。
“四海游龍,你不會睡死了吧?”他心中暗叫。
儘管他與吳天一劍一樣,對狂妄囂張的四海游龍討厭得要死,但卻有自知之明,論真才實學,他還真擠不過身懷絕技,莫測高深的年輕人。
至少,四海游龍敢公然向姜步虛叫陣。
儘管每次叫陣都灰頭土臉,但這並非表示四海游龍不行,而是姜步虛太狡猾機靈,兩人並沒真正決鬥拼命,無法估料雙方的武功到底誰高明。
他當然明白,四海游龍決不會睡得像條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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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游龍沒睡死,但真的疲憊不堪。
柏家鬧妖怪,這位年輕俠士是不信有妖怪的人,因此追逐得最賣勁,比其他的人也耗損更多的精力,結果疲勞過度,睡得昏昏沉沉。
木凳被擊砰,響聲驚醒了這位年輕俠士,昏昏沉沉中怒火上衝,剛睡下不久,就有人在外面吵擾,豈不是有意騷擾他的睡眠嗎?
趿上便鞋,他冒冒失失地拉開房門。
“誰在吵鬧?”他邁步出門火爆地叫:“還讓不讓別人睡呀?”
他以為住的是旅舍呢!
大概睡意仍濃,被人吵醒難免冒火。
眼前人影乍現,一個他十分熟悉的人影。
“你也在呀?去你的!”更熟悉的嗓音入耳。
他完全清醒了,可是清醒得晚了些。
他這時的穿著打扮,與白天的神氣光景迥然不同,赤著上身,僅穿了一條長褲,光著腳丫子跟著便鞋,頭髮草草挽了一個懶人髻。
剛從床上爬起,那有時間穿得光鮮?
“砰卟!”兩聲悶響,左右頰各捱了一拳,這記左右開弓乾淨俐落,快速如電。
他只感到眼前星斗滿天,這才真正清醒了。
上身剛往後仰,右腳背便捱了一踏。
便鞋只是軟布面,毫無硬度的布鞋,一腳踏下去,鞋裡面的光腳丫子怎吃得消?稍用半分勁,保證會痛得跳起來。
“哎……”他終於叫出聲音,往房內退了兩步,立即一躍而出。
“姜步虛!”他怒叫,踢掉便鞋,赤足沿走道狂追:“我要剝你的皮……”
“哈哈哈……”姜步虛的狂笑聲逐漸遠去,走道唯一的燈籠倏然熄滅。
房內匿伏的刀過無情,感到一陣輕鬆,渾身舒泰。至少,眼睛不怎麼模糊,小腹也不怎麼痛了。
有四海游龍擋災,姜步虛不會再回來鬧事啦:
同時,他也心中暗笑,四海游龍顯然也吃了虧,多一個人捱揍,在精神上至少可以分擔一些痛苦。
“這狂妄小子大概比我還要倒黴!”他想。
他清晰地聽到拳頭著肉聲,更聽清四海游龍忍痛的本能喊叫,至少,他也捱了兩下,並沒痛得出聲喊叫,比喊叫的人當然幸運些。
全宅再次大亂,直亂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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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鏢局在大梁門(西門)外,規模宏大,一排九間門面,中間是壯觀的大廳堂。
外面,有廣大的停車場、駐馬欄、下車階下馬石,平時車水馬龍,相當忙碌,假如碰上啟鏢日,大廣場更是壯觀。
一早,西行的一趟小規模車隊己打發走了,夥計們一身輕鬆,僅有幾名夥計,在清掃騾馬糞。
鏢局局主多臂熊與兩名鏢師,站在前廊的階上,目送鏢車駛上西行的大官道,瞥了兩廊的旗杆架一眼。
烈日炎炎,沒有一絲風,大大小小十餘面鏢旗低垂,似乎垂頭喪氣奄奄一息。
“虎牢關一帶山區,聽說嘯聚了一批好漢。”他向右首的鏢師雙槍將黃茂昌說:“這趟鏢雖然貨多值少,或許引不起有名頭的綠林朋友興趣,但對那些鋌而走險,臨時嘯聚的毛賊,仍然具有誘惑力。
我有點擔心過不了虎牢關,也許得派人趕到前面去了解情勢,以免在陰溝裡翻船。傈咱們賠得起,但難免聲譽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