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走過去,把手伸進他的褲袋,把他褲袋裡的錢包偷走,勝男的這個動作與其說是偷竊,不如說是搶劫,她唯恐那個胖子沒反應,故意撞了上去,明目張膽地從他褲袋裡把錢包掏出來。
再遲鈍的人此時也知道自己的錢包被人偷走了,那胖子一模褲兜,錢包沒了,於是連忙高聲呼叫:“捉賊骨頭啊,捉賊骨頭啊。”
旁邊的乘客也騷動起來,勝男拿著皮夾子朝外面跑去,那個胖子在後面緊緊追趕,原先整齊的隊伍一下子就被衝散了,大家爭先恐後要上船。
便衣們忙著維持秩序,並且派了兩人夥同警察一起抓捕勝男。
阿祥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打斷了,連忙把那籃鹹鴨蛋還給虎仔,過去幫忙維持秩序,虎仔和一些乘客便趁亂登上了輪船。
徐明峰見虎仔上了船,剛才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轉頭看見勝男,正被幾個警察追趕,勝男一個趔趄,倒在地上,警察追了上去,拿著警棍劈頭蓋腦地敲打在勝男的身上……
徐明峰躲在角落裡看到了這一幕,心被狠狠地抽了一下,但他不能現身,只能噙著淚,咬著嘴唇,眼睜睜地看著勝男抱著頭,被打得滿地打滾,哀叫不斷。徐明峰捏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太陽穴上的青筋暴突起來。
站在船舷上的虎仔也同樣看到了這一幕,他想衝下船去搭救勝男,可是,他知道他身上的任務更為重要,虎仔緊握拳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親眼目睹勝男的頭上捱了一警棍,鮮血從髮際邊流了下來,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警察把被勝男搶去的錢包還給了胖子,胖子感激不盡,從錢包裡拿出幾張鈔票遞給警察以示感謝。警察拿到錢之後,眉開眼笑,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勝男,然後揚長而去。
原本像這種搶劫的案件一定要把嫌犯拘捕歸案,投入監牢,但現在監獄裡麵人滿為患,尤其是政治犯,自從國民黨在前線戰場上節節敗退以來,便大開殺戒,大肆搜捕共黨分子,異己分子和進步青年學生,因此像勝男這種小毛賊根本就無處可關,一般抓住後打一頓了事。
勝男的額頭上和嘴角邊流著鮮血,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她從地上慢慢地支起了身子,看見虎仔已經安全上了船,正站在船舷上,便含笑凝望著他,心裡默默為虎仔祈禱:虎仔哥,一路平安。
水手把纜繩從船塢上的繫纜樁上取下,輪船的汽笛聲響起,船身慢慢地駛離了碼頭,逆流而上。勝男望著虎仔哥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晨霧之中……
勝男等輪船消失在江面之後,便爬起來,揉了揉身上的瘀傷,一瘸一拐地朝外面的馬路走去,在一處稍微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稍事休息,忽然,一雙大手一把把她摟在懷裡。
勝男抬頭一望,原來是父親,徐明峰緊緊地摟住勝男,眼淚不由自主地滴落下來,他心疼女兒的遭遇和傷情,更欣賞女兒的無畏和機敏。
勝男又是興奮又是委屈,撲在父親的懷裡盡情地流淚,父親寬闊的胸膛讓她感到了溫暖,感到了力量。
徐明峰抬手叫了一輛黃包車,扶著女兒上了車,然後自己坐在勝男身邊,摟著她,生怕勝男再受到任何傷害。
徐明峰和勝男一起回到了餘香茶行,徐明峰把勝男抱進了房間,放在床上,然後坐在床邊,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額頭上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了,但還是紅腫著,徐明峰把勝男的衣袖和褲腿往上一擼,發現胳膊和腿上都是一塊塊的青淤。
徐明峰轉身拿了一瓶跌打酒過來,倒了點跌打酒在手心裡,然後給勝男的胳膊塗抹,推拿,按摩。
“怎麼樣,勝男,感覺好些了嗎?”明峰心疼地詢問著:“哪兒疼,你跟爸爸說。”
“阿爸,好多了,已經勿太痛了。”勝男裂開嘴,朝著徐明峰笑了笑。
“唉,勝男,你一點都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嬌滴滴的,弱不禁風,你真是人如其名,勝男,比男孩子還能扛。”明峰望著勝男渾身的瘀傷,一陣酸楚不禁湧上心頭。
勝男回過頭去,看見明峰在拭淚,馬上寬慰父親:“阿爸,我已經沒事體了,從小老爹就拿我當男小囡養,剃板刷頭,穿男小囡衣裳,我覺得沒啥不好,我手下頭呃小兄弟都老買賬我呃,我勿要太威風哦。”
“嗯,我徐明峰的女兒是塊當將軍的料,登高一呼就能一呼百應。”徐明峰望著女兒得意洋洋的模樣,想象著女兒登高一呼孩子王的模樣,情不自禁地笑了。
勝男不好意思紅著臉說:“我只不過是小巴喇子的頭頭,哪能好意思當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