鬟,看著這架勢,隱隱都有些明白,俱露出了幾分憂色。
要知道這可是國公爺派人來接的……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了,葉子衿才安安穩穩的坐了下來,看著黃昏的餘暉,透著些許昏黃,灑滿了屋子。“去看看黃芪吧。”葉子衿並不回頭,只靜靜的看著窗外。眾人點點頭,都簇擁著葉子衿走了出去。
披著披風,走在田壟上,頗有些不便,葉子衿索性一甩手,解開了衣帶,將披風扔到了紫蘇手中。也顧不上雪後初融的路上滿是泥濘,快步走到了黃芪地裡。望著一整片被稻草覆蓋的田地,葉子衿心中微酸。
這片黃芪,是她在這莊子上這些日子,親自命人種下的,又親眼看著這黃芪一點點長大,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到如今,卻很有可能,一去不復返了。那些她曾經的期盼,可能都會化作煙雲了。
曾經渴望能種下大片大片的藥草,建一座繡坊,開闢幾座花圃……
任何一個人,在那方寸之地生活的久了,都會覺得無趣,韶光虛度。
“紫蘇,你說,我還能看見黃芪成熟的那一日麼?”葉子衿輕飄飄的聲音,合著凜冽的北風,落入眾人耳中。紫蘇眼眶一紅,“自然能看見。”事實上,她心裡也有些沒底數,誰也不知道,這次回去,到底是為了何事。
“馬上就是年節了,再過幾個月,就是我的生辰。”葉子衿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卻透著一股淒涼,“我常常想,什麼時候,我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做主,該有多好。”紫蘇再也按捺不住,掏出帕子,捂住唇,低低抽泣了起來。
相比起她來,葉子衿顯得格外雲淡風輕,“即便是不能所有事情都做主,至少能讓我自己決定,什麼時候可以出去踏青,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燒香,又什麼時候,可以去訪友……”這些在燕京那些大家小姐眼中,最是尋常不過的小事,葉子衿卻從來沒有體會過。
從小到大,身邊總是安插著國公爺的親信,讓自己一言一笑,都華麗如木偶,無法自己。
唯有在這莊子上,才能真正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到如今,也短暫如同清晨的露出,太陽一出來,便要消失了。
葉子衿一回頭,就見田壟的那一頭,又出現了楚大夫的身影。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葉子衿竟疾步走到了他跟前,微微的笑,“楚大夫,我要走了。”頓了頓,“只是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楚大夫長長的衣襬,在風中上下翻飛。
葉子衿本來以為,他會無視自己的問題。可就在那一縷陽光透過樹影,映入她的眼簾時,聽見了楚大夫溫潤的聲音:“我叫夕暮,楚夕暮。”
楚夕暮……
葉子衿心裡似有一朵花,一路搖曳,朵朵壓枝低。
“我叫葉子衿……”
楚夕暮的目光安寧而平和,似看透了一切一般的淡漠,“我知道。”
“後會有期。”葉子衿淡淡的笑。
“後會有期。”楚夕暮默默的凝望著她,這時才發現,不過幾日的功夫,她又消瘦了些,似有無限的心事在其中。這一刻,他很想說上幾句寬慰之言,然而只是沒有。這麼些年,這麼些年,早已習慣了獨自前行。
葉子衿明明見著他欲言又止,卻偏偏不肯開口,也就耐心的等著,彼此之間,視線不再交融,安靜的有些詭異。過了許久,才聽楚夕暮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興許,我們還會再見的。”
“興許吧。”葉子衿等了許久,不見他說話,心中泛起了淡淡的失落,卻也覺得在意料之中。福了福身,慢悠悠轉身,離開。然而在轉頭的那麼一剎那,分明聽見楚夕暮說:“後會有期。”
既然他說後會有期,那麼或許,當真是後會有期吧。
葉子衿暗暗的想,嘴角微勾。
一抹斜陽,將她瘦削的身影,拉下來長長的影子。
冰冷的空氣裡,傳來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
楚夕暮立在原地,久久的沒有動彈。直到小童小心翼翼的靠近,“公子,又有一隻鴿子飛來了。”楚夕暮渾若不聞,只望著這條長長的小路出神。葉子衿的腳印,筆直筆直的,一直延伸到遠方。
“公子——”小童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不由重複道:“公子,又有鴿子飛來了。”楚大夫這時才低垂下頭,“回去吧。”靜默無語的回到了屋子,再見到窗前的鴿子,依舊如上次那般抽出小竹筒裡面的紙條,一揚手,又化為了雪白的粉末。
合上眼,靠在柱子上,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