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人?讓她穿上嫁衣,站在眾人面前,滿心歡喜,卻發現這不過是一場精心安排的羞辱?
她抬著頭,眼淚從蒼白的臉上滑落,洇溼了精心描繪的妝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每一字,都撕心裂肺,如在泣血。
卓王孫的笑容在一點點冷卻。
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不知道悔改,不知道反思自己犯下的錯,而是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當眾質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在親眼看著她滿面笑容,投入另一個男子的懷抱後;在她為了與情人約會,給他喝下一杯毒茶之後,她竟然能問得這麼理直氣壯。
多麼可笑,多麼荒唐。
他不禁又想直了那個水紅色的影子,在瀲灩秋江之上,那個時候的她,注視著手中的殘蓮,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迷離光影照亮了她的面容,是那麼純淨、通透,不染一絲塵埃。
她諦視著眼前的她,彷彿要看清她的每一寸。這個在絕望中瑟瑟顫抖的女子,和秋江回眸時看到的影像,是那麼相似,又彷彿有些許的不同,始終無法完全與記憶中重合。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她?
是他太過寬容、太過縱容了麼?
他微微冷笑,目光中流露出無限溫柔,此刻卻顯得那麼譏嘲:“你知道的。”
她怔了怔。
她知道的?知道什麼?多少年來,君心似海,哪怕在最親密的時候,他也從未真正向她開啟心扇。一直以來,她都小心翼翼地揣測著他的好惡、他的喜怒,猜到心力交瘁。但他的心,又豈是她這樣的女子能洞悉的?她已不想再猜下去——這一次,她要聽他親口告訴她。
“不!”她霍然抬頭,無懼地逆著他的目光,“我不知道!”
“那真是可惜。”卓王孫一笑,有幾分調侃地道,“如此有趣的問題,只有你真心想嫁的人才能告訴你。去問他好了。”
“可是……”相思握緊了雙拳,撕心裂肺地道,“可是那個人是你啊!”
“哦?”他微微冷笑,“是嗎?”
相思咬著牙點了點頭。
“很好,你就留在我身邊,做我的侍妾好了。”他看了公主一眼,“我相信她不會太在意。”
相思愴然後退。
這一句話,如同一柄利刃,帶著傷人的羞辱,切斷了她心中緊繃的堅強。
她站立不住,跪倒在鋪滿鮮花的紅毯上,她低下頭,緊緊握住雙拳,花瓣在她手中破碎,浸出鮮紅的汗液,將那身水紅的嫁衣染上點點斑駁。
她就這樣跪在紅毯上,沒有哭泣出聲,卻也沒有退讓。燭光映照在她身上,她就像一枝枯藁的殘荷,寂立於橫塘之上,任憑秋風侵襲,零落盡她最後的芳華。
那麼悲傷,卻也那麼倔強。
漸漸地,眾人臉上的驚駭、嘲諷、鄙薄都平息下去,最終化為了一聲嘆息。
滿天喜色中,她是唯一的悲傷,卻也是唯一的真實。
卓王孫看著她,良久無語,有那麼一刻,他沉靜的目光中似乎有漣漪閃過。
他想起了瀲灩秋江,想起了一江殘荷,想起了小屋上漫天星光,想起了他親手刻上的那朵蓮花。
只剎那間便付諸一笑,了無痕跡。
他揮了揮手,示意婚典繼續進行。
絲竹聲又響了起來,歡天喜地,無限繁華。
第二十九章 玉釵恩重是前生
突然,大堂的門被轟然推開了,楊逸之跌跌撞撞衝了進來。
卓王孫的臉色瞬間冰冷。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絲絲殺氣自掌心騰起,在空中盤旋、飛舞,帶起尖銳的嘯聲,提醒他,眼前這一切,都是這個男子造成的。
三連城上,流花寺中,正是他讓那朵原本一塵不染的蓮,沾染上了惱人的月色。
他的到來,在他設計之中,來得恰到好處。因為這場婚禮,本就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戲,必須由他和她親自出演,才有意義。
楊逸之站在他面前,一字字道:“你……你不能這麼做!”
卓王孫淡淡地看著他。
楊逸之的臉色蒼白異常,這是激怒攻心的白,是氣急敗壞的白。
卓王孫忽然覺得有些有趣,因為他從未見過楊逸之這樣失態過。就算在對戰無與倫比的對手時,楊逸之仍然是從容自若的,但現在,他卻失去了他身為絕頂劍客的尊嚴。
既然失去了,那就該死。
卓王孫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