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收攤後的小街集市,看中的是那裡的散食。胡亂吃飽後,它們臃腫的身影就停留在電線上,毛羽鬆散,百般無聊的樣子。即使有一刻飛起,它們的翅膀也早已退了勁兒,在喧囂的街巷之上,它們的飛行沒有方向感,也沒有目的性,整個兒沒頭沒腦的樣子。它們失去了起碼的活力,連尋偶的衝動都已經泯滅。
像鳥一樣,郊區的狗也醒得早。那些為農家守門的草狗,不是被蛙聲吵醒,就是被鳥兒叫醒。它們醒來後甩一甩狗頭,就算是對早晨行了禮。它們不叫、不吵,也不求食,只繞在更早起的主人膝下,不時抬頭望一眼,用無邪的目光給主人送去當天的第一次撫摸。主人做飯、漱洗、清掃,它就在旁邊打圈,對自己無所事事表示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主人一旦出門,它就一支箭似的射在前面。無論主人上鎮還是下田,它矯健的身影總是起伏在麥田裡或菜花叢中。它精幹靈活、勤快利索,勇當清道夫;食水雖然很差,但靈氣四溢,智商決不在洋種之下。
市區的狗就差遠了。如果主人不起床,它也會賴在窩裡裝傻。主人影子一出現,它就一骨碌竄出去,哼哼地乞食。主人還沒揭開狗食罐,它的口水已經流得一塌糊塗。它肌肉鬆散,走路搖晃,早已失去撲性;它器官退化,只會往車胎上滋尿,沒有其他本事;它穿拉鍊馬甲吃進口食品,人模狗樣時髦得很,可走不了多少路,就吭哧吭哧直喘……
郊區的貓也醒得早,雞也醒得早,魚也醒得早。
當地鐵從清晨的莘莊出發,從遠郊趕來的人們早已擠得滿滿當當。長長的列車,人聲鼎沸,像一股熱潮,浩浩蕩蕩湧向都城。地鐵穿過內環線,駛過著名的徐家彙、淮海路、南京路,人們驚異地看到,都市裡的站臺卻一座座冷冷清清、睡眼惺忪!
連車站,也是郊區的醒得早。
(2008年7月15日《新民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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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山山:豔遇(1)
十年前,有個年輕姑娘隻身一人去了西藏,她在西藏跑了近三個月,幾乎看遍了所有的高原美景,但離開西藏時,卻帶著一絲遺憾。因為藏在她心底的一個願望沒能實現。那就是,與一個西藏軍人相遇,然後相愛,再然後,嫁給他。
不知是否因為出身在軍人家庭,她從小就有很濃的軍人情結,曾經有過一次當兵的機會,錯過了,於是退一步想,那就嫁給軍人做軍嫂吧。身邊的女友知道後跟她開玩笑說,我們這個小地方可實現不了你的理想,你要嫁,就到西藏去找一個吧。她馬上說,去就去,你們以為我不敢嗎?她就真的一個人進藏了。
西藏歸來,見她仍是隻身一人,家人和朋友都勸她不要再固執了,要實現那樣的理想,不是有點兒搞笑嗎?再說年齡也不小了,趕緊找個物件結婚吧。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於是三年後,2000年的春天,她又一個人進藏了。
也許是感動了月下老?在拉薩車站,她遇見了一個年輕軍官。年輕軍官其貌不揚,黑黑瘦瘦的,是個中尉。他們上了同一趟車,坐在了同一排座位上。路上,她開啟窗戶想看風景,中尉不讓她開,她賭氣非要開。兩個人就打起了拉鋸戰,幾個回合之後,她妥協了,因為她開始頭疼了,難受得不行。中尉說,看看,這就是你不聽話的結果。這是西藏,不是你們老家,春天的風不能吹,你肯定是感冒了。她沒力氣還嘴了。中尉就拿藥給她吃,拿水給她喝,還讓她穿暖和了蒙上腦袋睡覺,一路上照顧著她。
他們就這麼熟悉了。或者說,就這麼遇上了。她三十歲,他二十七歲。
到了縣城,中尉還要繼續往下走,直到邊境,他們就分手了。分手時,彼此感到了不捨,於是互留了姓名和電話,表示要繼續聯絡。
可是,當她回到內地,想與他聯絡時,卻怎麼也聯絡不上。她無數次地給他打電話,卻一次也沒打透過。因為他留的是部隊電話,首先接通軍線總機就很不容易,再轉接到他所在的部隊,再轉接到他所在的連隊,實在是關山重重啊。在嘗試過若干次後,她終於放棄了。
而他,一次也沒給她打過電話。雖然為了等他的電話,她從此沒再換過手機號,而且一天二十四小時開著。但她的手機也從來沒響起過來自高原的鈴聲。
一晃又是三年。這三年,也不斷有人給她介紹物件,也不斷有小夥子求愛,可她始終是單身一人。她還在等。她不甘心。
三年後的4月1日這天,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清脆,來自高原。她終於接到了他的電話。他說,你還記得我嗎?她說,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