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地在她身邊,那麼,她同墨譽又有何恩怨可言?
沒有恩怨,只有孽緣,她與墨譽本該毫無關係,如今卻糾纏不清,被定為雙生姐弟,一個消亡,一個歸朝,真真可笑。
天下間的準則和話柄,都握在居高位者手裡,他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螻蟻可為公主,粗鄙廢物可為帝國太子!
百里婧的手撫上小腹,點點頭道:“如此,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東興皇帝也算有安慰了。”
在君執為她的情緒擔憂時,百里婧卻已轉頭衝他笑開:“陛下,我幾時才能出去走走?躺了許久,渾身都不舒服。”
她的恍惚悵然來得快,去得也快,君執有些捕捉不及。
君執疼惜地撫上她的臉頰,那幾道抓痕快要淡去了,他看得專注,嘆了口氣哄道:“小心肝,宮外還冷著,你的身子也沒好,出去了朕不放心。身子疼,朕若不在,便讓宮女們給你捏捏,來,朕這就給你捏捏。”
一國之君說到做到,當真替她揉捏起肩頭、後背、腿、胳膊,用的力道適中,比宮女們的伺候可貼心得多。
待捏完了,百里婧通體舒暢,身子綿軟地靠在他的懷裡,君執還在揉捏著她的手指,問:“舒服些了?”
百里婧閉上眼,覺得好笑,順勢與他十指相扣,一邊把玩著他拇指上的那枚墨玉扳指,一邊嗔道:“陛下是九五之尊,卻淪落到為我做這些瑣事,待孩子出世,怕是要笑話陛下了。”
君執的身子迎著百里婧的後背,任她舒服地靠著,見她說話,他稍稍一低頭就吻上她的鬢角,長臂圈著她的腰,笑道:“皇后也是養尊處優慣了,嬌嬌弱弱的身子,卻肯為朕十月懷胎,朕做牛做馬也是應該。婧兒只管開口,要朕做什麼都行,朕是你的牛馬。”
百里婧有時覺得西秦大帝可於鬧市擺一攤位,專司為年輕的男子寫些情話家書,他一出馬,尋常的少女少婦如何能招架得住誘哄?
她不知如何答覆他,放軟了身子,脖頸貼上他的,單手抬起,朝後捧起了君執的臉,搖頭道:“不,陛下是我和孩子的天地,絕非牛馬。”
在君執怔忪時,百里婧又閒話家常般道:“這兩日閒來無事,翻閱了幾篇長安風物誌,倒是和江南不同,長安城的百姓竟不玩蹴鞠,喜歡打馬球?陛下是否也喜愛打馬球?”
君執覺得一切那般不真實,就梵華忽然失控一事,他同薄延倒是商議了對策,一切皆在掌控之中,他的妻卻連連讓他失神。
長安城的諸天神佛,聽見他的妻同他閒話家常了嗎?他此刻不是帝王,他只是個尋常的夫君,同遠嫁而來的妻話一話大秦的風土人情,從頭來過這二人相守的日子。
“哦,”君執晃神,又忙應道:“長安的百姓人人會騎馬,幾乎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所以,朕不會蹴鞠,朕會打馬球。朕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能帶你回來,看看朕的家鄉,朕會帶你去打馬球,你那樣好的功夫,假以練習,定是個中好手。放心,哪怕再打不好,朕也可以教你,薄延他們無人是朕的對手。”
君執的聲音還是那般不真實,不像是喉中發出,卻不知是否因為激動,還夾雜著些微顫抖。他的表情和言語,都像是一個掩藏了許久秘密的中年男人,忽然被問起少年時候的喜好,他有些難掩的興奮,喋喋不休,急於在愛人面前炫耀。雖然,他本也還年輕。
百里婧順著他的興奮,溫柔和悅地笑應:“等孩子出世,陛下再教我吧,如今這身子,哪敢妄動?雖說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瞧一瞧打馬球是什麼場景,風物誌上有張畫兒,到底不太好看,看不明白。”
君執摟緊她的腰,吻她的臉頰,喜悅更甚:“婧兒想看,這有何難?朕明日便命薄延準備,封后大典上,朕率軍中男兒為皇后表演馬球,這一回,朕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他的手還握著百里婧的手,想起東興盛京的那場蹴鞠賽,她為救他,擋下司徒赫那一腳蹴鞠,雙手潰爛,如今痊癒後的手掌顏色仍不如初時透白……
百里婧將手掌攤開,貼在君執寬大的掌面上,她笑,應允了他的殷勤:“好啊,陛下別讓我等太久,我很想看。”
“不會太久,朕保證,朕比皇后更迫不及待。”君執的眼睛一刻都不肯離開他的妻,他甚至因興奮而有些許情動,但他的妻這兩日在北郡藥王的醫治下,似乎已漸漸擺脫了毒癮的控制,不必再以他的身子作藥。
能放心大膽地訴說前塵往事,夫妻之間的關係不能說沒有長足的進展,芥蒂漸消,一切似乎都好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