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哭了。
他問她怎麼了,她拒絕他的眼神。
她說,非常厭惡。
人性的惡,邪惡。
他默語,然後說對不起。
他說他從未與人說起,只對她。
她說她知道,又說,我沒事的,眼淚一會兒就好了,就是很會流淚,從小如此,沒辦法。一會兒就好了。
他說你還要我繼續往下說嗎。
她說好的。
我知道人性的惡是人性的泯滅,不是那些超速撞車的人,他們只是違反了人類定的規則。
一個惡人不一定就要坐牢,槍斃,往往好好的活在世上。
可是他就是惡。
傷害別人的感情。
她打斷說她知道這個,要抬起講點別的,別的什麼。
她問他為什麼要當警察。
因為會很危險。他回答。我是一無是處的人,所以遇到危險,我會殉職,死得光明而沒有陰暗。
要別人紀念你。
是的,我唯一能做的事。
她說,有時候活得也很累,並且厭倦,像今天,如果掉下去也是好的,如果是你的話,就方手了吧。
可是,死隨時發生,不死才是幸運。
並且有希望。
不能讓血液停止,呼吸停止。
願望是什麼。他問。
攀登世上最高的山,並且獨自,去空曠無人的地方,去遺忘,忘記一切。
這人群讓人窒息。
或者拍他的電影,拍他關於時光的電影。
是什麼。
時光,記得的,遺落的那些。
為了紀念。
她笑笑,讓它結痂,成為永恆。
他說他已經無願望,活著亦僅僅是為了活著,並且為了隨時準備死。
她不理解,他們有矛盾,但並不爭論。
因為無關。
他們都閉上了眼睛,一會兒。
然後各說各的事。
他說他已經好久沒找到人這麼痛快地說了,可能是除了盤問之外說的最多的話。他說他今天很開心,非常高興。
漸現笑容。
她說自己的理想,兒時渴望環球旅行,可是性格太過叛逆。她說她上頭還有個姐姐,已經死了,是自殺,但不知道原因。在家裡總是很乖,成績也算好,上過大學,也沒見戀愛過,工作了一年多就自殺了。
那時她剛剛輟學,父母極傷心,要她回來。
可至今仍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人就這麼消失了。
他說他自己做過一個夢,在父母離異兩年後,他夢見自己飄在一個四周極空蕩的玻璃材質的球中,又似在水中的,反正就漫無邊際地飄,自己一個人,但沒有愛憎,言語或是動作。
極像一具被掏空了的屍體,飄在福爾馬林中。
不停地說,各自說,沒有對話。
然後他說他想再抽一根菸。
她想上個廁所,再喝一杯水。
於是各做各事。
非常冷。
他說你的身上有紋身嗎。
有,當然有。
給他看,在右肩上。一朵紫得詭異的花朵,紋路清晰,似有邪惡。
他問她疼嗎。
當然疼,可是是在後背,無法觸碰,很快結疤。
他說他極想紋個獸類,像跟傷口一般跟隨。
說著,他吻她,她的那朵花,不停地吻,想褪掉她的衣服。
唇冷冷的似沒有溫度,只有呼吸溫熱,想與她*。
她突然推開他說,她說,她不能,不能與他*。
他問為什麼。
她說她會愛上他的,她會愛上那個與她*的人,不知為何,因為*所以就會愛上,否則無關。
她說,你不會想要我愛上你的吧,那樣就不好了。
他說他明白,背過身去。
她說身體的觸碰似虛假,虛無一般,觸碰之後便不在,便可忘記。而與他*就好愛上,離開就好遺忘。
他說她說過。
是的,而我不想就此忘記,就此遺忘。
明天呢。
他問。
無語。
他說他早上五點就要去上班,就要在城裡溜。
他們已經聊了很久很久了。
她和不捨,眼睛怔怔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