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封蜜摸著那一面透明的牆面,裡面是保溫箱內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醫生護士正在忙碌檢查各種生命體徵恢復情況,見到外面的封蜜,剛想出聲阻止,護士悄聲在那醫生耳邊說了兩句,後者才作罷,用那種有些怪異的眼神看了封蜜一眼後,繼續他的工作。
對於這一切,封蜜全然不知,她的手摸在透明玻璃上,眼裡全是那保溫箱裡小小的嬰兒身影。
即使在保溫箱裡待了3天,他渾身依然是紅通通皺巴巴的,肉乎乎的一團,依稀可辯的身子手腳,眼兒緊閉著,看不出像誰,胎毛稀疏,實在算不上好看。
每個保溫箱上都有一塊銅製的小鐵牌,上面刻著出生年月與姓名。
封蜜眯眼細瞧,底下顯然刻著封沐陽,2016年2月24日。
她的心裡乍然湧起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複雜,那股情緒太難分辨,說不上是喜悅或難過,抑鬱或悲傷,它來的那樣奇怪那樣洶湧,彷彿沒有詞彙可以為它註解。
封沐陽,這個她的弟弟,她名義上的父親與再娶的繼母所生的孩子,準確來說是年近50的封華年,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親生兒子,即使她跟楚漠,都完全不能比擬。
這也是,陸敏秋為何冒著高齡生產的危險拼命生下他的原因。
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而這世界上所有的愛與恨,彷彿更沒有註解。
就如同從前的她,可能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的父親不再是她的父親她名義上的繼母,居然為挺身為她而她們也不再兵刃相見仇視對方,他們也可以握手言和,如同普通家庭那樣。
那保溫箱裡紅通通肉乎乎的一團彷彿勾起了封蜜太多的思緒,以致於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不知有一個人早已靜靜凝視她多時,最後見註定得不到她的提前關注,這才邁步上來。
“很神奇是麼?他居然那樣脆弱的彷彿沒有生息一般”與她一同凝視著保溫箱內的糰子,楚漠淡然出聲,目光也有些複雜的落在那個糰子上。
“楚漠?”封蜜在瞬間的吃驚後便恢復了自然,衝著他微笑道:“是啊,沒想到我們從此多了一個弟弟。”
話語一凝,想到封華年與她名存實亡的父女關係,封蜜目光重新落在那肉乎乎的小糰子上,“從前我一直怪你搶走了我的父親,可若是早知道會有他的到來,我到底還跟你爭什麼呢?”更遑論這個父親還不是她的。
“後悔了?”楚漠側眸看她,多日不見,她似乎清瘦了些,原本就不是珠圓玉潤的身材,現下更顯苗條,那一身白風衣穿在她身上更顯清純氣質,腰帶紮了個蝴蝶結,勾勒出盈盈一握的。
搖搖頭,封蜜苦笑,“說不上”是啊,真的說不上,畢竟誰也無法預料世事。
“是麼?”楚漠垂下眸去,那倨傲的下巴彷彿更堅毅了一些,細看還有些青色的胡茬冒出。
他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脖頸上是一方深灰色的同款羊絨圍巾,即使有些清瘦頹廢,那如蒼狼般強勢獨斷的氣質與他那如臺上模特兒般擁有黃金比例的身形,依然讓過往的女士們紛紛飛紅了臉頰,走遠了依然偷偷回過頭來偷看他,直到被自己的丈夫拉過去。
兩人卻渾然未覺自己給過往的病人家屬護士們造成了怎樣的困擾,只是站在那凝著保溫箱內小嬰兒的身影。
“楚漠,你說,生命確實很神奇對不對?”
她的手撫在玻璃上,隔著玻璃觸控保溫箱內的小沐陽,“你看他的胎毛,那麼細密又稀疏的一圈,還有他的鼻子嘴巴小手,看上去都好小啊”
“可那麼小的一個小嬰兒,他會長大,長的如同我們一般大,生命真的好神奇!”
楚漠看她,她的手扒在玻璃上,一張小臉幾乎要貼在玻璃上才罷休。
那黑黝黝的眼眸明亮而晶瑩,像是最深的夜晚,天空中遙遠而閃亮的繁星,美的,讓人不敢追逐。
楚漠想,他是什麼時候愛上她的呢?
似乎是在初入封家的那一刻,她敵視而清澈的眼神似乎是在與她鬥嘴的過程中,每每跟她鬥完嘴後的悵然若失又似乎是在某一天接她回家的路途中,她站在路邊的花壇那,用剛買的小麵包餵食流浪貓又或許是在每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他總會夢見那一雙眼睛,那樣生動氣鼓鼓的表情,恨恨的盯著他
楚漠忘記了,到底是哪一個時刻,他忽然發現心裡進駐了那個身影,彷彿一個固執的孩童固守著自己僅有的秘密般,不許人偷看,不敢告訴她,生怕她的回應只是嫌棄。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