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
或者現在,應該稱她為蘇眠。
韓沉擰開瓶水遞給她:“小學和中學都走完了,有什麼感覺?”
蘇眠接過,咕嚕嚕喝了一大口,眼睛看著前方答:“感覺挺好的。模糊,但是親切。”
韓沉便沒有再問。
若是能讓她感覺到些許慰藉和溫暖,他願意陪她去任何地方。
過了一會兒,卻見她從外套口袋裡掏啊掏,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在大腿上;又從另一側口袋裡,掏了幾件東西出來。
韓沉喝著水,低眸看著那些東西,拿瓶子的手頓住了。
蘇眠已經獻寶似地,把那些東西攤到他面前:“你看,這是我的初中畢業合照,我在第二排。學校的大櫥窗里居然還有呢;還有這個,高中優秀畢業生照片,在校史館裡看到的,我居然還是優秀畢業生,還有文字介紹資料;還有學校商店裡賣的校徽……”
韓沉放下水瓶,盯著她。
買來的校徽也就算了。櫥窗和校史館裡的資料和照片……
“你都拿來了?”
這事兒蘇眠也不是第一次幹了,點點頭答:“沒關係的,他們肯定有副本留存,可以重新沖洗影印。可我現在很可能還是個沒被正名的臥底,以什麼身份跟他們要呢?只能偷偷拿了唄。”
這話說得可憐兮兮,韓沉舉起水瓶又喝了一口,說:“想拿就拿,本來就是你的。”
蘇眠抿嘴一笑。她就知道,這傢伙比她還橫呢,肯定會縱容她。於是又在褲兜裡掏啊掏,掏出一堆零食,捧到他面前:“你看,這些是在小學的小賣部買的。我看著就很有感覺,一定是我小時候愛吃的。”
韓沉眼中閃過笑意,沒說話。
“噹噹噹當!”最後蘇眠又從褲兜裡抽出……一面小紅旗?在他面前揮了揮,笑眯眯地說:“學校操場旁懸掛的小彩旗,我也拿了一面做紀念!”
韓沉靜默片刻,抬頭看著前方,一邊喝水,一邊笑了。
蘇眠抱著他的胳膊,靠上他的肩膀:“你笑什麼啊?”
韓沉將空礦泉水瓶往地上一放,雙手交握搭在膝蓋上,側眸看著她:“我以前的品位夠怪,挑中這麼個老婆。”
蘇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失笑一把推開他的肩膀:“去你的!你才怪呢!”
——
接下來去的地方,是蘇眠的家。
這是個有些年頭的小區,都是六七層的小樓,四處綠樹成蔭,靜謐、陳舊、乾淨。工作日的下午,小區裡沒什麼人。韓沉和蘇眠避過了沿途的監控和路人,上了樓。
到了她家門口,一眼就看到門把、門檻上都積了厚厚一層灰,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進出過。蘇眠讓韓沉放風,自己從口袋裡掏出根鐵絲和卡片,在門口搗鼓了幾分鐘,“咔嚓”一聲,門開了。
進了門,韓沉瞥她一眼:“這手功夫哪裡學的?”
蘇眠將工具往口袋裡一揣,答:“跟派出所的老王學的。我們官湖的刑警,也得幹民警的活兒,有時候也得幫沒帶鑰匙的大媽開鎖。”
說話間,兩人打量著屋內。
這是一套佈置得很雅緻溫馨的二居室,也很陳舊。屋內有股發黴的氣味,滿地都是灰塵,不知已經塵封了多久。兩人戴上口罩,四處看了看。首先吸引了他們目光的,是一面牆壁上的遺相。
父親在左,母親在右。
蘇眠看著他們的照片,靜默不語。
餐桌是實木顏色的,輕易就可以分辨出,桌角還被人用小刀刻著歪歪扭扭的小字:“蘇眠到此一遊”。經年累月,那字也顯得灰黑陳舊。蘇眠和韓沉都笑了。
廚房的紗門上掛著塊米色小花的布,小儲物間裡還堆著些兒童玩具,一架小小的木馬。蘇眠原本笑看著這些,猛然間額頭陣陣發疼。她扶著頭靠在門邊,韓沉立馬摟住她:“怎麼了?”
蘇眠閉了閉眼又睜開。
也許是終於觸景生情,模糊的記憶在她腦海中閃回,而某種沉重的情緒,彷彿也在心中發酵。
她看到幼時的自己,嬉笑著在屋內跑來跑去;看到年輕美麗的母親,繫著圍裙在廚房炒菜;看著穿著警服的父親,蹲在陽臺上,給她做木馬;看到自己跟同學揹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她捧著遺相,參加父親的追悼大會,會場橫幅上寫著“沉重悼念烈士蘇睿城”;看到母親含笑參加自己的高中畢業典禮……
最後看到的,卻是星空之下,二十歲的自己趴在臥室的窗邊,往外張望。而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