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李家明,非常能理解這種農民意識,因為他也是農民子弟。
“嬸嬸,公司裡準備利用以前村小閒置的屋,搞大規模生產。要是母舅、姨娘他們想搞,那就讓公司安排他們農閒的時候上班,儘量莫耽誤田裡的事。”
去村上做事,那得早出門晚回家,照顧不到屋裡呢,茶菊嬸嬸連忙道:“不單屋獨舍搞了?”
大山裡的問題就是大家住得太分散了,無法進行集中生產,不集中生產就無法控制品質,品質得不到保障,品牌就做不成。等過上幾年,銀耳價格跌到二十多塊錢一斤時,大家還賺個屁的錢啊?
手腳快的李家明兩三下工夫,幫著茶菊嬸嬸曬完一籮銀耳,拎著空竹籮進屋解釋道:“嬸嬸,幾千塊錢一臺的空調,9角8一度的電費,不集中起來生產,浪費太大了!我們屋裡是有錢,浪費一些電費也不打緊,種的人一多就不得了。賺錢沒有省錢快,省下來的錢就是純利潤呢。”
跟茶菊嬸嬸談集中生產有利於品質控制,那是徒廢口舌,跟她提錢的事,她就容易理解,附和道:“也是,這個月電費都千多塊錢了,要不是種銀耳賺錢,哪捨得哦。哎,銀耳好是好,就是曬成幹太不稱秤(含水量太高)。”
這有什麼辦法,不做實業,就不知道做實業的難。
莫看銀耳賣得貴,可又有誰知道16斤上好的新鮮銀耳才能曬1斤幹呢?給菇農2塊錢/斤的收購價,加上稅收、工人工資、運費、包裝之類的,成本要合到40元/斤。若做不成品牌銀耳,日後跟那些偽劣銀耳樣,價格跌到二十多塊錢一斤,公司想生存除了摻假、壓榨菇農之外,別無他法。
感嘆了兩聲做企業難,今天完成了學習任務的李家明,又去幫二嬸拿噴霧器給菇房增加溼度。莫看2塊錢/斤的鮮銀耳價格高,賺的其實都是辛苦錢,哪有陳東跟大姐夫他們那樣倒倒手,就能賺大錢那麼容易?
正忙碌的二嬸對侄子非常引以為豪,會讀書、有良心不講,難得的是對親戚、鄰舍都仁義,遊沅、銀子灘兩個村,誰不講他的好事?
累了一上午的二嬸將手裡的噴霧器交給侄子,靠在放銀耳的木架子上,為難道:“明伢,我昨日迴游沅,他們都講開廠子不賺錢了,想把小學騰出來種香菇、銀耳,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叫不賺錢?父親廠裡收購細木條,雖然價格比剛開始更低,但也保障了每個工人一個月能賺四五百塊錢。現在一個剛畢業的大專生月工資343、本科生343,四五百塊錢一個月還講賺不到錢?
遊沅村上那幫人以前不動心,那是買了幾萬方偷逃掉稅收的木頭,現在那些便宜得嚇死人的木頭加工完了,就想搞更有利潤的香菇、銀耳。可廠子是替父親廠裡提供原料的,銀耳、香菇是自己公司搞的,他們怕自己跟父親不樂意,才找二嬸來說情。
二嬸心軟,李家明可不心軟,他是銀子灘遊家的外甥,可不是遊沅王家的外甥。將銀子灘的廠子搬走,去搞利潤更高的銀耳,那是照顧親戚禮道。遊沅王家已經照顧了一次,再想照顧第二次,也不能損害公司的利益。
只是,二嬸畢竟是遊沅王家人,李家明說得很委婉。
“嬸嬸,不行的。他們搞不搞廠子無所謂,香菇、銀耳都不可能讓他們種的。我們縣一年四百萬袋的計劃,早分到每家每戶去了,現在除了第一批試點的人可以兩年種三季外,其餘的人都是隔年種。總不能他們講要種,公司就削人家的份額吧?”
那確實不行,做人做事都要講究,不能講話不算數。
“那銀耳呢?”
“那更不可能,王賢成都跟羅坊、銀子灘、塘灣的村上談好了。估計下個星期就會派人進來修屋、裝空調,怎麼可能臨時來改?再講了,現在公司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公司決定了搞生產基地,哪能我說改就改?”
顧著孃家人的二嬸一聽就不高興,明伢前幾個月一直在高考怪不得他,老三掛名董事長但不是股東不好講情,王賢成端明伢的碗還這麼不會做人?公司是他在管事,曉得讓銀子灘的廠子搬到中宵去,就不曉得照顧照顧遊沅?
對於二嬸的抱怨,李家明只好苦笑著解釋。
遷走銀子灘的廠子,肯定是因為自己是遊家的外甥。從陳東到劉新、帥勇,都會默許這種人情;不遷遊沅的廠子,那是為了讓遊沅的廠子,給銀子灘的銀耳烘乾提供燃料。恐怕父親同意王賢成的方案,也是不好強壓著陳東他們同意,那關係到長年累月的運費差額。
“以後只有我們村,能種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