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壓制在內閣範圍之內,卻也難免會被幾位閣臣“不小心”洩露出去,從而引起軒然大波。因此今夜若想與什麼人見面,還真是要慎重些——而恰巧大觀橋這種地方,人雜馬亂,用來躲開幾雙監視的眼睛,倒還容易。
不過她和謝聆春共遊大觀橋這種事情,是絕對瞞不過去的。楚歌不是很明白謝聆春為何會選擇這樣做……但,是他送上門要她利用的,她也就不客氣了。
春風樓的梅花酒味道淡淡的,清幽雋永,楊鴻漸如他所說的一般,只喝了幾杯,便先行告辭;期間楚歌絕口沒有提起任何關於朝政的事情,也沒有解釋為何要在這樣地日子約他相見。但一切也都在不言中了——她肯約,他肯來,本身便是一種態度;而她讓他看見她同謝都指揮使的親密,更是勝過千言萬語。
站在樓窗之前,目送楊鴻漸離開,楚歌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楊鴻漸的到來,已經徹底打擾了她和謝聆春之間那奇妙的沉默和平衡,現在再想逃避問題,已經不太可能……何況,她也需要,當面問一個明白了……
深吸一口氣,楚歌回過頭來,將目光投向那一直觀察著她的紅衣美人:“謝聆春,謝謝你今日在龍圖閣中替我攪亂局面,化解王閣老地攻訐。”
謝聆春坐在桌邊沒有回答也沒有動,只是眸光微微黯淡下來。她說謝謝呢,用這樣疏離地語氣。她謝他倒也沒有錯,若不是他當時站出來攪混了局面,面對王閣老那些指責的話,端木興必然要有所反應,那麼她會面對什麼樣地結果?交由有司處理?還是立刻在朝中掀起派系之爭?他當時用更加尖銳的指責來震懾住局面,把矛頭轉移到她“謀反”上頭去。然而即使是王閣老盧太傅那些對楚歌絕無好感的人,也不會相信她會“謀反”,誰都知道,楚大學士是一個“小人”,豢養軍隊是要巴結武青,結交官場、魅惑君王是貪圖權勢……他這樣“歪曲事實”、“顛倒黑白”的責難,只會讓人覺得血衣衛的囂張和恐怖,把事情弄大,反而給了端木興拖延處理的理由……
正因為如此,她才要謝他吧?然而她的語氣疏離,她在內閣中“真的那麼急著趕我走”的問句,也都說明了她還是真正看透了他那些話的用意。
是的。如果他是要幫她,不必說這麼聳人聽聞地話,一樣可以有其他辦法;而現在,雖然盧太傅王閣老那些人,不會懷疑她會“謀逆”;幾乎誰都不會懷疑她“謀逆”,但還是要除掉一個人。
端木興。
從前端木興的多疑,她都是清楚知道的。如果她曾經因為可能是皇族而被防備過,那麼又如何不能夠因為他的話而被防備呢?即使端木興對她向來網開一面,手下留情,但——最有可能的,便是不再信任。“失寵”,這便是他替她準備的結局麼?。
正文 第四卷 入相 第一百三十九章 誰喜歡誰
“謝聆春,謝謝你今日在龍圖閣中替我攪亂局面,化解王閣老的攻訐。”楚歌一字一句地說著,“不過對謝都指揮使做事的意圖,楚歌向來不敢妄加揣測,也不知道為這事向都指揮使大人道謝,是對還是錯。”
謝聆春眸子微微黯淡,靜了片刻,忽然勾了唇角自嘲似地一笑,“逢翰墨場聊作戲,哪個是真實語楚小美人兒,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便是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你自然也不必對我說這個謝字。”
他說著垂下了眸子,執起面前的梅花酒,飲盡,又伸手提了那銀壺自己斟滿。春風樓中較為暖和,雪白的鶴氅早被他解下來,露出裡面繡金的羅袍……硃色的袖口處玉石般修長的手指,瑩潤的酒液中盛放的梅花……其實是楚歌早已經看得熟悉的絕豔和妖嬈,今日卻不知怎地被謝聆春演繹出一種寂寞來——越是色彩如畫,美人如玉,越讓人體味得那背後的冷清和蕭索……真真又是一種別樣誘惑。
景境如斯,楚歌也不由得呆了一呆,隨即咬了咬唇,嘆息道:“謝聆春,你又故弄玄虛……什麼自己也弄不明白?我不信你自己做的事,會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那是因為你不是我,體會不得我的心。”謝聆春抬了鳳眸,似笑非笑地望過去,“我是血衣衛的都指揮使,最擅騙人……如果連自己也騙不過,又怎麼能騙過了別人去?不過騙自己的時候多了。難免真地就被自己騙了……比如我騙自己說我喜歡你,時候長了,便也就不知道自己是真喜歡你還是假喜歡你了。”
楚歌一滯,才要開口,又聽謝聆春笑問:“我這樣說,你道是真是假?”
楚歌的話便被噎住。
“許多事情,沒有真假,無論對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