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營帳在左近,一路辛苦了,都先梳洗歇息。大軍奔波了一冬,正在修整,以待聖命,”這是安慰,然後是訓誡,“不管你們先前是做什麼的,一入營寨,便只聽軍令了。等會兒我會叫人去給你們再申軍令,不教而誅為之虐,告訴大夥兒了,就不算是我沒教到。散了罷! ”
也就是他了,出身夠好,開國元勳一族,先皇后的弟弟。地位夠高,曾任領侍衛內大臣、列議政大臣,本營總指揮。本領過硬,從三藩之亂開始,就一直打勝仗。
二十個人,哪怕心中稍有壓抑,也認真聽著,老實遵守。
費揚古一看,也略放心了。他也是擔心的,康熙把人交過來了,他總想完成任務的。萬一是群爛泥扶不上牆的貨,那可壞了。這群人裡,也有他認識的,比如街坊慶德,家教還好,可是……有個奇怪的祖父,不知道他會不會變異。也有不認識的,比如另一個費揚古,天曉得是什麼樣的人物。
現在都老實聽話了,雖然只是暫時表面上的,也讓費揚古覺得這個差使不是皇帝故意難為他的。
另一個人恰恰相反,他簡直要爆掉了。
石文英先一步被派了來,一聽說侄兒也要來,還以為是富達禮,一聽說是老二,腦袋嗡地就大了。康熙不知道,以為慶德是好孩子,費揚古不知道,以為慶德家教好。石文英他知道啊,這貨頗得三伯真傳啊!
上一回吧,富達禮那個老實孩子,上了陣還腦袋發熱直往前衝,差點兒沒把石文英這個老叔叔的心臟嚇停掉。現在來了個猴兒一樣的慶德,一時攔不住叫他溜了可怎麼辦?
草原不比內地,跑遠了,不認得道兒,迷路都能迷死你!不行,我得看好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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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自己的心臟考慮,石文英決定要盯緊侄子。在遙遠的京城,為了自家和睦與發展考慮,康熙決定,帶著大兒子出征,磨磨他的脾性、長長他的智慧。也許,經得見得多了,他自然而然就成熟了呢?
此舉氣壞了他的二兒子,老大有什麼好?還讓他去設滷薄!太信任他了吧?還帶他上戰場?!軍功最重,作為一個馬背民族,對此尤其重視。汗阿瑪,您到底要做什麼啊?養壯了老大,他會來咬我的。
胤礽苦笑。
他那個呆老婆還在旁邊說:“大哥也是汗阿瑪的兒子呢,做父親的哪有不疼兒子的?比如現在,你親近寶寶,我也心喜,難不成你就不心疼弘暘、弘晰?天天教說話的是你,天天查書的不也是你?父子天性,怎能隔斷呢?”
胤礽低頭不語。
呆老婆總是一語中的,說得人不是滋味。再一想,卻都是有道理的,簡直稱得上是“切上肯綮”了。不行,他得好好想想。為什麼哪一句都是再平常不過的道理,卻都有這樣效果。
最叫人費解的是,她說的,都是合情合理、大義凜然的,放到哪裡都只有讚歎的。偏偏順著她的想法做下去,總是能折磨得對方有苦難言,最好跟她一起做個標準模範的好市民,才能不痛苦。而不像某些傻子,一面吊著書袋,一面被人玩死。
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殿下,通常我們管這個叫腹黑。]
好像,很有效噯~
太子殿下首次正視並重視起這種他目前概括不出來的有效作法了。伸出兩指,輕輕地敲著扶手,他之前讀書的時候,見解是有了,卻……不夠聯絡生活?往常舉例總是:譬如君子、譬如小人、譬如古人。都沒有這麼切膚之痛。
太子殿下用那顆學術的腦袋開始思考這個深刻的問題。書,除了讀來做功課、明理之外,還有這個作用?指導生活?不是原則上的,而是具體問題上的?
不得不說,太子殿下起步得晚了,比起從說話漏風時代就開始瞎掰《女四書》的太子妃,他輸在了起跑線上。還好,他不用跟老婆競爭,他的競爭對手,到現在還沒領悟這一條。
幸甚至哉!
模範的封建帝王
且不說已經意識到原來可以有更簡潔有效而不著痕跡的方式來對付大阿哥、正在苦苦參悟的太子,康熙這裡也在為出行作著緊鑼密鼓的準備。
手上收到了前幾天派遣命先往寧夏的領侍衛內大臣、新封昭武將軍馬思喀的奏摺,康熙皺眉考慮著。馬思喀以他曾做過內務府大臣的眼光評估之後告訴康熙:“奴才從京師經直隸、蒙古等地到寧夏,奴才沿途所見,一片蕭瑟,葛爾丹已是強弩之末。然須防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