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罵慣了“不成器”“廢物”,此時聽大漢罵他,也不放在心上;暗自尋思:“父親不許我仗他名頭解危去難,現在人家認出我的來歷,並不是我說的,可怪不得我!他既然認得父親,我說出身份,他自然不會打我殺我了!”忙壯起膽子問道:“前輩認得家父?”
那大漢恍然道:“原來你是歐陽嘯的二兒子!”歐陽莫邪奇道:“您……您怎知我排行第二?”那大漢道:“你父親去玄武城辦事時,曾帶你哥哥去我家作客。我認得他的大兒子,自然知道你是他二兒子了。”
歐陽莫邪愣道:“玄武城?您是……您是玄武城的洪伯伯?”那大漢微一點頭。
歐陽莫邪語音雖輕,但“玄武城的洪伯伯”這七個字聽進陳敬龍耳中,卻無異於雷霆霹靂,驚心動魄。他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你是洪斷山?”
那大漢微微一愣,隨即怒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了,還敢這樣跟我說話,當真狂的可以!難道你真想我將你立斃在此麼?”陳敬龍牙關緊咬,心中只想:“他害的大哥一生孤苦淒涼,此仇豈能不報?”熱血急湧而上,漲的腦袋嗡嗡作響;怒喝一聲,縱身上前,挺槍向洪斷山當胸便刺。
場中眾人,聽說來人竟是當世絕頂高手之一的“俠義刀王”洪斷山,無不震驚;眼見陳敬龍不懼反怒,主動出手,更是大出意料之外。齊若男錯愕之下,反應慢了,來不及將他攔住。
陳敬龍怒氣勃發,這全力一槍,豈是尋常?當真是又快又狠。
洪斷山怒哼一聲,左手抬起,包裹前端正正撞上槍尖。陳敬龍只覺一股柔和力道傳來,將自己槍上力道化解於無形,緊接著又有一股雄渾無比的大力沿著槍身傳來。這一股大力又分成許多層次,前後接踵,重重疊疊,如海濤澎湃,一浪緊接一浪,無止無歇;而每一層力道,又都大的驚人,如萬丈狂浪砸來,具有崩山裂石之能,絕非肉體所能抵擋。
陳敬龍雙臂“咯咯”輕響,似乎便要斷折,胸口劇痛,如中大錘;眼前金星亂閃,口中鮮血狂噴;雙腳離地,身體向後平飛丈許,摔落地上,又接連翻滾數轉,方才停住。
齊若男、楚楚、歐陽莫邪三人齊聲驚呼,快步奔到陳敬龍身邊,檢視他是死是活。
陳敬龍躺在地上,全身骨頭根根都痛,好似已經盡數斷折;臉色蒼白如紙,口中不斷溢位血來;眼望三人,卻說不出話。
楚楚與歐陽莫邪急忙去給他按摩胸口。齊若男見他並未死去,這才放心,轉對洪斷山怒道:“你要殺他,先殺了我!”橫刀當胸,死死守在陳敬龍身前,以防洪斷山追擊。
洪斷山“哈”的一聲,不屑道:“我要真想殺他,你能攔得住麼?”齊若男咬牙道:“攔不住也要攔!他對我恩重如山,若男情願以死相報!”洪斷山點頭讚歎道:“你年紀雖輕,倒真講義氣,是條好漢!”微頓一頓,喝道:“陳敬龍,你為何向我出手?”楚楚哭道:“我家公子傷成這樣,還說的出話麼?你懷有殺他之心,他自然要先下手為強,這又何須用問?”
洪斷山怒道:“我只讓他跟隨在我身邊,並沒有向他動手。他不分青紅皂白,舉槍便刺,出手兇猛狠毒,分明是想取我性命;如此兇惡之人,豈能容他活命?”說完緩緩踏上兩步,卻又忽地停住;沉吟半晌,道:“陳敬龍,我再給你次機會,只要你肯跟隨我一段時間,我現在便不殺你!”
眾人無不詫異,都想:“他先前說話,分明動了殺心,怎地忽然又改變主意?”齊若男正色道:“洪大俠,敬龍在你身邊,隨時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我絕不能讓你將他帶走!你想用強,便來將我殺了吧!”孟東走到齊若男身旁,喝道:“洪大俠,你要殺我幫主,便先將我殺了!”跟著又有許多赭獅幫眾走到齊若男身旁站定,雖不說話,但分明是表示與孟東一樣心思了。
洪斷山怒笑道:“我今天放過赭獅幫,已是網開一面,你們卻不知珍惜!今天我非帶他走不可,不想死的,快快讓開!”說著左手一抖,包裹布四分五裂,落在地上,露出一柄黑漆漆的連鞘長刀。
洪斷山右手握住刀柄,將長刀緩緩抽出,斜舉向天。他這柄刀比尋常鋼刀長了將近兩尺,寬出兩寸多,背厚二指有餘,可稱得上是一件巨型兵刃。洪斷山本就魁偉如山、威風凜凜,再舉起這樣一柄霸氣十足的巨刀,當真如一尊傳說中的戰神一般,懾人膽魄。
眼看他擺明姿態,就要動武,忽聽陳敬龍吐出一口長氣,輕聲道:“若男,你讓開吧。洪前輩,我隨你走就是,請你不要傷害別人!”此言一出,眾人又是大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