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林中疾行一氣,直到再聽不見血寇馬匹奔騰之聲,眾豪傑方稍鬆口氣,停駐暫歇,救治帶傷同伴兒。
有人拾來乾草枯枝,點起火堆,烘烤衣衫。陳敬龍借火光觀望,見餘者不過一百四五十人,個個滿身泥水,狼狽不堪;洪斷山、張肖皆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商容兒也早哭的昏沉,臥地無聲;猛然間,悲悔無及、胸中痠痛難當,忍不住抱頭嗚咽。
慕容濱濱見他傷感,忙近前勸慰:“廝殺征戰,勝負難定,傷亡難免;無需……無需……”一句話不等說完,自己卻也忍不住,猛一扭頭,痛哭失聲。
倖存豪傑,皆有摯友親朋殞於斯役,無不悽傷悲痛;聽聞慕容濱濱哭聲,都再支援不住,陸續垂淚啜泣。
正當一片哀聲之際,張肖身邊一人忽地驚喜大叫:“張軍師醒了!……總舵主快來瞧;張軍師醒了!……”
被此呼聲一分心神,眾人傷感稍減,齊齊扭頭觀望。陳敬龍更是心神劇震,再顧不得別事;如風般搶到張肖身邊,蹲身探看,急急詢問:“張大哥,你怎麼樣?”
張肖面sè枯黃如蠟,雙目半睜,目光黯淡;努力轉頭,慢慢掃視一圈後,定定望向陳敬龍面容,輕聲問道:“只逃出這些?”
陳敬龍微一點頭,哽咽應道:“是;都在這裡,再沒有了!”張肖木然片刻,幽幽嘆道:“張肖失察,有負大家……”陳敬龍忙道:“不,不;與張大哥無關!……是我報仇心切,感情用事,至有此敗;非張大哥之過!”
張肖微一搖頭,用力喘了口氣,喃喃嘆道:“張肖一生,算在敵先、料事無遺,鬥智鬥計,無往不利,未嘗一敗……今rì竟有如此大失,是我心血已枯、才思已竭,陽壽將終了!”
陳敬龍大吃一驚,慌道:“不;張大哥不會死的!……你還要扶助敬龍,與我一起看著血寇投降認輸……”
張肖緩緩搖頭。悽然嘆道:“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命數有定。無可奈何!唉”長長嘆息一聲。抬手握上陳敬龍手掌,又輕輕囑道:“大局已定,軒轅族不再需要張肖,也不再需要陳敬龍了!……回族後,儘快退隱、銷聲匿跡,莫要留戀權位,蹉跎自誤!……切記,切記!”
陳敬龍含淚應道:“敬龍本非貪戀權位之人;張大哥儘管放心!”
張肖輕輕一點頭。喘息片刻,眉頭忽地緩緩皺起,眼中顯露出濃濃的惶恐憂慮之sè。
陳敬龍見他模樣,尋思一下,低聲問道:“張大哥,你有什麼放不下的心事,只管告訴敬龍!……是不放心兒子麼?敬龍可以看護著他,直到他長大chéng rén……”
張肖喃喃應道:“有萬花山的老兄弟們看護養育,他不會有事的!……我……我就要去見蝶舞了……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怪我。是不是還會像以前一樣……離我遠遠的,不肯理我……”
陳敬龍含淚安慰道:“不用擔心!你這麼惦念她。張夫人泉下有知,一定早就原諒你了!”
張肖苦苦一笑,嘆道:“但願如此!……只可惜,我軒轅軍還沒有打進血族……我不能帶著血寇敗亡的喜訊去見她;真是可惜!”緩緩閉上雙眼,幽幽唱道:“鴛鴦扣,宜結不宜解……苦相思,能買不能賣……悔不該,惹下風流債……怎料到……賒得易時還得快……悔不該……”歌聲到此,忽地斷絕。張肖閉目不動,如若睡熟。
陳敬龍心知不妙,探手去他鼻端一試,淚落如雨,伏身悲呼:“張大哥……”……
可嘆白袍張肖,智冠當世、風采絕倫,扶助陳敬龍,破血寇、敗暗族,成就霸王事業、穩定軒轅大局,澤被萬姓,功高無及;最終卻未能支援到血寇敗退、邊塵盡掃的那一天,竟於此敗軍淒涼之際,嗟憾而終。
……
卻說陳敬龍,羽翼大損、痛失智囊,情知留在敵族,亦難再有作為;待悲情稍抑、心緒稍平後,只得尋個安全地方,舉火將張肖屍身化了,收其骨骸;然後率眾北行,迴歸軒轅。
區區百餘人,悽惶輾轉,一路小心翼翼,儘量掩藏行跡,生恐被血寇軍隊發覺;走的比以前更艱難緩慢許多。所幸沿途始終未與血寇軍隊遭遇,人員再無折損;而洪斷山仗著體魄強健,於透胸重傷之下,竟也挺了過來,傷勢漸有好轉。
直跋涉了一個多月時間,猶距兩族邊境有些距離,未能脫出血族。而一晚眾人潛行繞過一座小城時,忽聽得城內哭聲震天、罵聲動地,喧鬧不堪;近城的幾個小村落中,也隱隱透出哭聲,與城內遙相呼應。
遇此古怪事情,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