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讓戰爭暫時結束了,雙方都在休整,準備明天繼續廝殺戰鬥。
王大壯依舊坐在篝火旁邊,往行軍鍋底下的火焰裡添著柴火,行軍鍋裡依舊熬著如昨日一樣的濃稠肉粥,但在圍在身邊的眾將士眼裡,這篝火比昨天更明亮,更活躍,鍋裡的肉粥更香甜。
昨天那個中隊長,在今天的戰鬥裡僥倖地活了下來,不過是身上又貼了幾道新的傷痕,現在被包裹的和粽子一樣,肩膀上倚著長長的扎槍,很自然的接過王大壯遞過來的肉粥,美美的喝上一口,然後眯起眼睛長出了一口氣:“總隊長,你說也是怪了,以前的時候,我們只要看著兔子肉,我們就開始乾嘔,可是今天我卻吃得非常非常的香甜,這是怎麼個道理呢?”
王大壯就像昨天一樣伸出手來,給他緊緊已經鬆動的繃帶,笑著回答道:“其實以前吃的和現在吃的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就是你的心情,心情決定一切,想當初我和都師大人在城門洞子裡,不過是一碟豬頭肉,幾把花生米,在現在想起來難喝到極致的劣酒,但在當時,那豬頭肉和花生米,就是我那十幾個兄弟感覺到天下最美的菜餚,現在看來的那個不能下嚥的劣酒,就是那天上沒有的瓊漿玉液,其實啊,現在想起來,那吃的不是菜,也喝的不是酒,那是心情,那是一種兄弟之間肝膽相照的心情,就好比你現在吃的這碗粥,昨天吃的時候是一種悲壯的感覺,喝完了,可能今天再也喝不到,但現在你怎麼感覺呢?”
這個中隊長就嘿嘿傻笑,將粥碗差點扣在自己的臉上,因為他是一個厚道實在人,也沒有文化,他的確說不明白這期間的彎彎繞。
王大壯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取笑他:“你就比如說,昨天晚上的時候,你還想自己戰死了,等過幾年,兄弟的兒子過記在你的牌位下面,接受他們的祭拜血食,你還想用你的撫卹金去供養你的那個侄兒考上狀元,那麼現在你怎麼想呢?”
這個中隊長放下粥碗,立刻回答道:“侄兒畢竟是侄兒,那可不是親生的,我可以把侄兒當親生的兒子看,但是怎麼也不能比得上自己親生的兒子啊?傳宗接代這事兒還得我親力親為。”然後將身子往前挪了挪:“總隊長,我也想明白了,等到這一場戰鬥結束之後,這遼東地方的窮苦黃花閨女有的是,我打算用這一次戰鬥勝利的獎賞,娶一個。”然後很認真地加了一句:“不是買哦,是真正的明媒正娶,然後我就把他帶回老家去,讓他給我一窩一窩的生娃,反正我現在的軍餉,養活他們也沒有一點問題。”
結果,他這這個小小的野心,立刻迎來了周圍兄弟們的鬨堂大笑,一起鬨笑他的目光短淺。
“你個老哥,為什麼不留在遼西呢?留在這裡,承包上一百畝土地,你就是地主,到時候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這多好啊。”這時候一個同鄉大聲的打趣他。
結果這個中隊長一梗脖子:“我怎麼就目光短淺了,咱們勝利了,當然要風風光光的回老家去嗎,再說了,你可要知道,咱們督師大人,是咱們山陝的人,他手下的兵,也一定是咱們山陝的人,我生這一窩一窩的娃,等他們將來長大了,就讓他接替老子的班,就參加咱們的復遼軍,給督師大人當兵,跟著大人征戰天下。”然後笑眯眯的伸著脖子問王大壯:“總隊長,你說咱們大人手下都是咱自己家生的孩子,那是不是更貼心?反正我認為是這樣的。”
聽到他這樣的解釋,周圍立刻圍攏上來一圈兒的兄弟,這裡包括復遼軍的將士,也包括那些僱傭來的民夫,他們的身後是漆黑的暗夜,他們的眼前是熊熊燃燒的篝火,每一個人都抱著自己的武器,端著手中的大碗,臉上充滿了欣慰的歡笑,開始互相說著自己的夢想。
王大壯的眼圈就一熱,鼻子就一酸,悄悄地扭過頭背對著篝火,他真的不希望自己被大家發現,自己又有種哭的感覺。
這就是軍心,他真的為自己的兄弟感到無限欣慰,因為他的所作所為,會讓他有一股不可限量的忠誠實力,這比如山的金銀都要強千倍萬倍。有這樣一幫兄弟,自己的兄弟,不管身處到什麼樣的絕境,都會無往而不利。
現在,就等著自己的兄弟大軍到來,然後是兄弟同心滅了這滿清八旗。
天已經黑透了,在盛京通往遼中的官道上,如龍的火把照耀的整條官道如同白晝一樣,一行行隊伍,踏著轟隆隆焦急的腳步,正在向南飛奔,無數雙軍靴帶起黃色塵土遮天蔽日,時不時有一匹匹戰馬從隊伍前後跑過,傳遞著軍情命令,不時有監軍士那黑色的身影從前方跑向後隊,將前線的軍情傳達過來。
“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