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寧古塔的荒涼與苦寒,楊凡就不由得渾身一陣顫抖,那裡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結果這麼一鬧騰,就有十天過去了,敵人沒有出現,城裡卻已經亂成一鍋粥,原先湧進來的無數流民,和當地的人開始爭搶食物了,還有就是那些滯留在牛莊城裡的鹽商,更是叫苦連天。
隨著城裡越來越艱難,人們的情緒也開始變得煩躁起來,打架鬥毆天天上演,於是守備艾達和縣令吳權開始實行靜街,
靜街規定,只要漢人流民三人以上聚集,就被安上一個聚眾圖謀不軌的大罪,輕者枷拷站籠,稍有爭執反抗,立刻人頭落地,讓滿街的流民乞丐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亂說亂動。
但是在這一雙雙眼睛裡,楊凡看到更多的卻是一種乾柴希望烈火的狀態。
無論如何都是死,那是不是呂漢強來了就可以活下去?
楊凡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突然一突,不由得縮了下脖子,左右看了再看,很懷疑自己怎麼突然間有了這種想法,難道是呂漢強承諾的那個,只要到遼西去,就給100畝承包的土地,就給貸款糧食種子和房屋的條件嗎?
想到這裡的時候,楊凡竟然有點兒苦笑起來,也不知道這個傳說是真是假,假如若是真的,倒也不是不可行。
結果楊凡就再次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楊凡這時候連連地駁斥自己,缺少忠君愛國的思想,雖然這個君這個國似乎不是原先自己祖宗的君和國,不過管他呢,端著誰的飯,就替誰賣命,這也是祖宗教訓。
快到家門的時候,迎面看到一個衙役一隻手裡提著把大刀,上面尤有鮮血淋漓,而另一手拿著一件物件正欣喜的來回翻動欣賞,嘴裡還不斷嘖嘖有聲。
?楊凡不由眉頭一皺,也不知道又有哪家倒了大黴,因為一件物件就傷了性命,不過見了只是見了,只是將身子往街道邊上靠了靠,也不去管這閒事,其實想管也管不了。
?那衙役認得楊凡,見是他下崗回家,老遠的就揚手打招呼“楊先生回來啦?今天呂賊可還有什麼動靜嗎”
?楊凡心中雖然厭惡他們這種發戰爭財的傢伙,但還是站住說話道:“是李都頭啊,今天雖然已經開海三天了,不過大海上仍舊是風平浪靜,沒有一片風帆,大家不過就是閒的無聊在城頭上玩笑打鬧,沒什麼事情,這不,我就抽空回家看看,家裡畢竟還有個老孃老爹,下不了地的,也是沒辦法。”
?那李衙役就走到楊凡面前,將血淋淋的刀夾在腋下打聲嗨聲:“這什麼時候才是手尾啊,老這麼防著也不是個辦法,你們那裡不溫不火,卻苦了我們這些小吏,近十萬生口都窩在這巴掌大的地方,別說是吃食,就是燒柴都已經嚴重不足,尤其也不知道從哪傳來的,說那個呂漢強在遼西開出了豐厚的條件,招攬大家過去,我就呸,天底下哪有那樣的好事情?可是就這些不靠譜的謠言,卻讓人心越來越不穩,每天都有小的騷動,讓我們這些兄弟疲於奔命“看見楊凡看向自己腋下帶血的腰刀皺眉,不由悽苦一笑道:”就在剛剛一個大戶人家,拿出一件銀器來到街上央告米店的張老闆,買點掃地糧食度命,結果一下子捅了馬蜂窩”揚揚手,的確手中是一件銀盤子,做工精巧至極,想來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看家寶貝,這時候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拿出來換“就這件平時當做傳家寶貝的玩意,現在就只換得三斤掃地的糧食,結果那主人夾了糧食還沒出門,就讓一夥流民乞丐破門而入,一陣哄搶,當時就被踩成了肉餅,還連累那張米行被砸了個稀爛,要不是我們兄弟趕去的早,當場剁翻了幾十個,說不得現在就鬧的不可收拾了”
“哎”楊凡也打個嗨聲愁苦的道:“是啊,那呂賊也的確是太歹毒了。”
“誰說不是呢”李衙役也小聲的附和:“不過也是,敵對嗎,誰抱怨的誰來?還不是上面的決斷?一個想要割裂做皇上,一個非得不讓,到底是為什麼呢?,”
是啊,到底是為什麼呢?這個問題從不認識一個大字的李衙役嘴裡出來,也讓楊凡困惑,倒是是為什麼呢?不過是為一個權力,而權力這個東西又有什麼呢,一個里正管著幾百百姓,就可作威作福,一個縣令管著幾萬百姓,便可生殺予奪,一個知府管著十幾萬,難道這還不夠嗎?你管著一兆百姓,真正你能指派的還不是你眼前的那幾個?多與少,到底有什麼區別?高高在上難道就不是高處不勝寒嗎?想到這裡的時候,楊凡就有點茫然不知所措,然後就痴了。
這時候,這個李衙役繼續絮絮叨叨:“好吧,生死有命,大家痛痛快快的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