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襄就有點不耐煩的取了一把凳子,拉過來坐下,然後皺著眉,實際已經去想別的東西了。
高宏圖也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但是為了整個黨團利益,為了在這次倒呂站爭中,不要因為內耗而走錯了大步,不要因為觸動萬歲的核心利益而東林萬劫不復,所以依舊耐心的向他解釋:“以後的種種,我們的皇上做得可圈可點,但這時候我們大明朝廷的一個體制,限制了今上大展手腳,那就是內閣。”
這時候,姜曰廣也站起來,接替了口乾舌燥的高宏圖,繼續對著錢謙益和冒襄師徒解釋:“想當初,洪武爺為了加強皇權,毅然廢除了丞相制度,讓整個皇權的威儀達到了頂峰,但靖難之後,永樂看到政務都要經過皇帝,實在是忙不過來,於是就建立了內閣,而內閣制在最初的時候,入內閣者皆編、檢、講讀之官,不置官屬,不得****諸司。諸司奏事,亦不得相關決斷,也就是說:內閣此時仍然只是皇帝備詢,幫著處理政務的機構,不是權力機構。”
喝了口水之後的高宏圖再次接過話來,繼續解釋“但很快到了大明宣德朝時期權力開始上升(三楊輔政),雖有大明正統朝末年的反覆,但到了大明成化、弘治朝之際,內閣制已經成為足以對抗皇權的文官政府代表。正德朝浪漫好戰,卻因為有楊廷和等閣老主撐內閣未成大亂,經過大明嘉靖、隆慶朝的發展,大明萬曆朝早期應該是內閣權力極盛的時期,張居正改革讓內閣成為政府運轉的中樞,而內閣首輔變成為實際上的宰相。這樣的形式一直延續到溫體仁做內閣的時候。”
然後姜曰廣再次感嘆一聲:“溫體仁老邁昏聵,卻極其貪戀權力,尤其將我們東林黨全部納入閣臣之內,這樣一來,就形成了一個可怕的權力圈子,一言堂,再次架空了我們的今上。”
然後痛苦地搖搖頭,是的,是痛苦地搖搖頭:“而我們的皇上不像原先其他幾位先祖,那樣碌碌無為,他有洪武爺的遺風,什麼事情都想乾綱獨斷,眼看皇權被架空,今上怎能善罷甘休,但體制已經在這裡了,輕易不能動搖,於是,今上才開始扶持呂漢強,然後再借了呂漢強的手,先是扶持孤臣黨與我東林抗衡,再設軍機處,與那個內閣分庭抗禮。”然後看看有些恍然的冒襄:“這下你總應該明白了吧?呂漢強可以打倒,但軍機處絕對不能動,假如說你要想掀翻軍機處,你就是在自掘墳墓,你就是在自尋死路。”
看看已經冷汗淋漓的年輕人,高宏圖陰森著臉道:“你的想法,你這樣做,不但是你自尋死路,而且還會連帶我們東林諸子陪著你一起殉葬。
這時候已經多少恢復理智的錢謙益,端著茶杯的手輕輕地顫抖,茶杯的蓋子敲打杯子咯咯作響,是的,現在錢謙益已經開始後怕,自己離開朝堂太久了,將事情想得太過想當然了,以為皇上這次態度曖昧,就是對自己等的全力支援,於是自己就想當然的想深挖,想要徹底掀翻一切,也想在這裡撈取最大的好處,他私下裡的野望不是內閣,內閣裡有高洪圖與姜曰廣,他的目標是大明第三人——軍機處領班大臣。而現在看起來,還是久居朝堂薑是老的辣,如果自己真要走到那一步,崇禎絕對不會允許的,到時候,自己絕對是沒有好下場。
實在是端不住茶碗了,錢謙益將茶杯放到桌案上,聲音乾澀的道:“若是以兩位大人所言,首輔孫承宗更不能動了。”
高宏圖就慎重的道:“孫承宗,是皇上的老師傅,深得皇上信賴倚重,皇上正用孫承宗來駕馭內閣,內閣與軍機處,兩駕馬車並行,一旦他選好了內廷的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人選,朝廷的三駕馬車就將成行,那時候,皇權就將再歸皇帝的手中了。”
經過這一番縝密的分析之後,密室裡的四個人都開始喘著粗氣,才想明白崇禎皇帝這一步步緊密的佈置——崇禎,狡猾狡猾滴啊。
這時候冒襄不甘的再次道:“那我們就趁著現在先搗毀兩輛馬車。”
當時三個人就像看怪物一樣看冒襄了。
錢謙益低聲呵斥:“如果真是這樣,那你認為我們東林還能站在朝堂之上嗎?”
這才是問題的根本,世間萬物只能在平衡裡快樂的生存,這是一種生態,而一旦平衡打破,那就是物極必反,那就是萬劫不復。
“所以,二位師徒不要再貪得無厭鬧的過份啦,當務之急便是倒呂成功,然後抓住我們東林該抓住的權利,存在該存在的機構,剩下的事情緩緩圖之吧。”
於是,在第二天崇禎大朝議論這事情的時候,原先在朝堂上一直沉默的東林突然集體發聲,旗幟鮮明的站在了輿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