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陸北面橫亙這一條巨大的山脈中條山,就如一條橫鎖,將運太平原與平陸隔開,也攔住了無數流民求生的通道,幾個能夠通行的埡口的堡寨上,站滿了運城長治等地官府抽調各縣無數如狼似虎的衙役幫閒,揮舞著鐵尺刀槍,阻擋著他們求生的通道,每日裡都有不少想要衝開封鎖的流民喪命於此,哀嚎求告,對這些鐵石心腸的人一點用處都沒有。
不斷的有老弱經受不住飢餓死去,不斷的有絕望的百姓徒勞的坐在埡口前,望著遙遠的平陸嚎哭。
千里迢迢而來,只剩下一步,但這一步便是生死界限。
小斜關寨門城門樓裡,運城總都頭剛剛喘過氣,正在喝酒解乏。這時候急匆匆跑進一個人來。
“總都頭,這******人也太多啦,怎麼驅趕也驅趕不走,頭,這可怎麼辦啊。”被運城知府抽調來的鄉寧都頭擦著額頭上的大汗,眼巴巴的看著運城總都頭,希望他能給出個辦法。
“殺,誰要是敢再往寨牆上爬,就給我殺,我就不信了,殺他個血流成河就不能震懾住那些混蛋。”總都頭幹掉了一碗淡酒,狠狠的將酒碗摔在地上,任碎裂的瓷器碎片飛舞。紅著眼睛抄起了身邊的大刀:“反正殺一個也是殺,殺一千也是殺,腦袋都留著,我們上報剿匪,還鬧點銀子花。”然後一指鄉寧都頭:“你不是一直惦記著運城翠花樓的當紅姑娘,卻沒錢給他贖身嗎?那還愣著幹什麼?走,砍足夠的人頭你就有錢啦。”
這個都頭當時一縮脖子,小聲嘀咕:“這也太造孽了吧。”
“少他媽裝聖人,你要是不砍了他們,等著知府大人怪罪,丟的就是你的烏沙,砍的可就是你的腦袋。”然後惡狠狠的盯著這個都頭:“記住,他們不是流民,是暴民。”
“對對對,都頭說的對,我們這是剿匪,撲滅暴民,我們有軍功還能得銀子。”幾個喘過氣來的幫閒也紅著眼睛嚎叫起來:“走啊,割人頭換酒錢去啊。”說完,就一窩蜂似的往外跑,準備上寨牆砍人頭。
大家正往外跑,突然一聲大吼在門外響起:“戶部陝西司郎中呂漢強呂大人到——”
就這一嗓子,當時讓所有的人都一頭霧水,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云。
“誰?誰到啦?”運城總都頭掏掏自己的耳朵,莫名其妙的問身邊的一個親信幫閒。
那小子沒見過世面,左右看看,然後不確定的道:“似乎是什麼戶部陝西司郎中,可能是個大夫吧。”
鄉寧的都頭還是有些見識的,馬上糾正道:“是戶部陝西司郎中,五品大官。”
這個總都頭當時就迷糊了,“他一個戶部的,還是陝西的郎中跑我們山西幹什麼?吃飽了撐的迷路啦?”
鄉寧都頭趕緊道:“不管迷路不迷路,大人還是出去迎接吧,人家是五品啊。”官大一級壓死人啊,這要是怠慢了,說不定就是一頓禍事。
“對對對,趕緊出去迎接。”總都頭到底還是小官,對和自己知府平級的大官還是不敢怠慢的,於是招呼一群人趕緊呼啦啦跑了出來迎接。
一下城頭,總都頭就愣住了,只見城下黑壓壓整齊的站滿了軍馬,一個個神情嚴肅寂靜無聲,那如山的壓力竟然讓大家喘不過氣來,在這強大的威壓下,有那膽小的幫閒都尿了褲子。
現在的呂漢強身為督師,已經有資格擁有自己的親兵了,因此原先流民組成的一千鄉勇,現在搖身一變已經變成督師行轅親兵,真正的官軍了,當然人人鼻孔朝天了。
這時候,一個小廝樣的半大孩子往前走了兩步,鼻孔朝天的問道:“這裡誰是管事的啊?還不滾過去見我家大人?”
那總都頭也頭皮發麻,他從來就沒看過這樣的軍隊,這樣計程車卒,正在驚恐的時候,聽到那孩子怒吼,渾身不由得一哆嗦,抬眼看去,只見士卒嘩啦一聲閃開一條道路,佇列後面露出一乘肩輿,肩輿上一個身穿五品官服病歪歪的年輕官員,正斜著眼睛看著自己,當時這總都頭咕咚一聲跪倒,口稱參見大人。
他這一跪,其他人也跪倒一地,亂哄哄叩拜。
呂漢強躺在肩輿上哼了一聲,“你就是這埡口值班?”
總都頭再次叩頭稱是。
呂漢強有氣無力的道:“本官,戶部陝西司郎中,據可靠訊息,偷盜我陝西司錢糧的盜賊就在這小斜關外流民當中,現在到你地捉拿盜竊我陝西司錢糧的竊賊,你馬上開啟寨門,我要辦差拿人。”
“拿拿拿拿人?”總都頭蒙了,陝西上山西拿人?左右看看,沒有人給他一個明確的回答,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