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挨幾天餓就是了,吃完了,還不是繼續要飯?”
大家正亂哄哄的瞎說,突然營門外一聲大吼:“奉旨整頓山西南四府欽差呂大人到——”
“來了,來了,大家趕緊出去跪迎。”地主千戶大驚,第一個站起來往外就走,一幫屬下也紛紛跟著往外跑,可剛剛跑出幾步,就看見破敗的營門外轟隆隆衝進三百騎兵,那閃耀的盔甲,雪亮的鋼刀,奔騰的氣勢,就如山崩地裂一般,立刻讓亂哄哄的校場變得鴉雀無聲。
當先一匹白馬直接衝到校場當中,然後勒馬站立,馬上一員文官掃視了一下校場,大聲問道:“平陸千戶所千戶何在?”
那地主千戶渾身一哆嗦,趕緊率先跪倒:“末將平陸千戶所千戶王東昇,參見欽差大人。”
端坐馬上的呂漢強看了眼馬前跪倒的一群服色各異的人員,一點沒有意外,如果他看到的是刀槍輝煌的一群,那倒是真的出了他的意外了。於是哼了一聲,翻身下馬,也不扶起他們,直接走到長滿蒿草的點將臺前,舉步上去,然後轉身看向校場裡已經被自己的氣勢震懾住的五六百——要飯花子。
這時候,老鎮撫託著一疊發黃的賬冊搶步上前恭敬的遞上:“平陸千戶所兵員花名,請欽差過目點閱。”
隨著呂漢強身後的一名臨時的書記上前接過,開啟就要點閱。
呂漢強一揮手,不用唸了,就看這眼前的人數就知道情況了。
“這位老大人,衛所軍兵都到齊了嗎?”
“扣除死走逃亡,大約到齊了。”
看著底下的這五六百東倒西歪的所謂軍漢,呂漢強不想說什麼,反正自己的目的不過是想要借殼上市,自己這次不過是出些錢糧給他們,然後打發他們走人,不願意走的,也只能作為輔兵來用,因此也就不廢話,對著這位還算盡職的鎮撫說道:“請老鎮撫按照人頭,開始發放我帶來的錢糧,一人米一石,錢五兩,各級官佐令論,開始吧。”
老鎮撫一愣,這麼多,這下兄弟們可以緩口氣了,於是一轉身指著一個痴肥掌櫃樣的人道:“薛掌櫃。”
那人連忙上前打躬作揖,滿臉媚笑道:“末將副千戶,等大人將令。”
呂漢強就笑了,沒想到自己手下還有個掌櫃的,於是笑著道:“麻煩薛掌櫃,不是,是薛副將,帶人點檢人數,核查賬目,給這些軍戶分發下銀子吧。”
“是是,尊大人將令。”
那薛掌櫃,不是,是薛副千戶,本來就是個世襲,衛所崩毀,自己就憑藉這聰明活泛,把自己名下的親兵變成夥計,在這平陸東大街上開了一家當鋪,正所謂亂世興當鋪,一時間倒也做大做強,成了這平陸首屈一指,因此上大家都忘記了他本是從五品的堂堂大明副千戶掛著將軍職銜,而僅以薛掌櫃為外人道了。
這薛掌櫃不愧是當鋪東家,只一會時間便把賬目分攤整治的明明白白,當時命跟隨自己的家丁也就是親兵,幫著分發,呂漢強派出人手在旁監督。
這時候,破爛的營門外一陣大亂,大家回頭看去,只見一車車糧食正源源不斷的運輸進來,立刻引動全營老小歡呼著追著那些糧車奔跑。
有孩子不顧糧車不穩,趴上去,紅著眼睛扒開糧袋,把那些生米就那樣一把把的往自己的嘴裡塞,嘴裡嘴外流淌的都是珍貴的糧食,婦女老人也蹣跚著,追著糧車,把落在地上的糧食,也不顧泥土石頭,一把把的捧起,塞在破爛的懷裡,一時間把冷清枯敗的軍營攪鬧的熱火朝天,竟然有了生氣。
突然一陣撕心裂肺的婆姨哭喊突兀而起,爭搶哄亂的軍營霎時靜的落針可聞,抬頭看去,卻見一個骨瘦如柴的婆姨正趴伏在一個瘦的不成人形的孩子身上嚎哭。
那孩子嘴裡塞的滿滿的糙米,手中緊緊攥著的是一塊肉乾,已經沒了半點氣息。
人們默默的底下了頭,不再言語,只有那婆姨的哭喊依舊久久不絕。
這是噎死的,就死在即將吃飽的前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