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漫天,呼嘯著,從破爛門扉的洞口裡刮進來,再打幾個旋而後毫不留戀的呼嘯而去,將呂漢卿身上僅有的一點點暖氣毫不客氣的帶走,讓呂漢強將身子不由自主的縮的更緊。
不能再裝睡了,因為,被自己遮擋著的小妹,已經在夢裡無力的喃喃:“哥哥,我餓啊。”
呂漢卿的鼻子一酸,一股責任感便油然而生。
不管這個身體前世是怎麼樣的無用,不管他給一個穿越者一個怎麼樣的慘狀,但是,一個家,這便是給呂漢強一個最大的溫暖,讓他穿越來,便不再是孤獨,難道就因為這個,就不應該感謝上蒼,感謝這個原先的身體嗎。
窸窸窣窣的起來,努力的活動已經麻木僵硬的身子,在晨曦中,藉著廟外的飛雪亮光,哆嗦著手,翻檢著那窮酸留下的幾十本書籍,還有一摞他與友人往來唱和的書柬,滿懷希望的指望在那裡,尋到哪怕是一張銀票。
古語不是說的好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嗎。現在,不要黃金屋也不想顏如玉,呂漢強就想尋點小錢,解決一頓溫飽。
但是,其實呂漢強也知道,自己一定會失望的,因為,這個秀才公都到了餓死的地步,怎麼還有可能書中藏著銀票?尤其好像,銀票那東西還是後世滿清才出現的,現在根本就沒那物件。
但無聊的翻看了一陣書籍之後,呂漢強卻也知道了自己的這個身體原先的主人,倒是個愛書如命的主,更是個博學廣攬的性子。要不也不會餓到身無長物,卻依舊留著這些書在。
這些書裡,除了科舉必備的四書五經之外,更有許多先人雜記文集,
無論是那種,都很整潔乾淨,稍微有點破損的地方,都被小心的粘補上了,在不多的空白,也密密麻麻的被主人英挺的小字填滿眉批,寫了心得體會,仔細看時候,卻也頗有心得。
其實這時候,呂漢強的肚子已經無比飢餓,但是還在努力的去看,努力的琢磨這個身體的感受,這麼做,還不是為了能儘快的融入這個世界,還不是為了自己將來的生存?
“我兒,天色尚早,讀書也不在這一時好,還是再睡會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靠近裡面牆角的地方小聲響起,雖然滿帶疲憊無力,但是,那殷殷期待與關心卻充滿其間。
呂漢強回頭,對著縮在牆角里,渾身哆嗦成一團的“老孃”歉意的苦笑。“娘,我睡不著,不過是起來整理一下自己的書籍信札。”
“唉——”對於自己兒子的勤奮,老孃滿心歡喜安慰,但是,想想現在的境況,一聲長長的嘆息在牆角里輕輕響起,呂漢強聞聽,心中一陣巨錘敲擊般的疼痛,老孃的嘆息,那不是對自己的責備,那是對自己的一種深深的歉意。
仰起頭,努力的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這讓呂漢強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兄妹——上一世,我未能滿足自己的慾望,卻疏遠了親情,那麼,這一世,我將不遺餘力的彌補這個缺憾,我發誓,這一世界,我會讓您們活的開心安逸。
深深的吸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一會,我去城裡,看看有什麼事情做。”呂漢強一邊著手收拾那些書本,一面裝作輕鬆的道。
“都是為娘不好,讓你學業荒廢,還要一個士子秀才為生計奔波——”老孃坐起來,用袖子擦拭自己的眼睛,就要起來:“我兒且溫書,娘去尋些柴火生火。”
這就是娘,如前世自己的娘一樣,在她們的眼裡,只有自己對不住自己的兒女,而絕對沒有想過,兒女是不是對不起自己,天下一理啊。
呂漢強忙上前扶住,笑著道:“娘,外面正在下雪,哪裡還有柴火可尋?等一會,我劈了那個供桌取暖吧。”現在在這個破廟裡,在那位已經沒了胳膊,都漏出了泥胎裡稻草的神像前,就只有一個破爛的供桌了,呂漢強就想,神仙,混的怎麼比我還窮捏?
“那不行,你是秀才身份,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老孃突然嚴肅起來,正所謂君子遠庖廚,衣來伸手分來張口,好好讀書,這才是這時候的秀才該做的。而親自操持生計,那是一個文士的墮落,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失去了上進的心思。
呂漢強呵呵一笑,理解自己老孃的心思,於是笑著摟住老孃的肩膀:“娘,您不要自責了,其實還是兒子不好。”按下掙扎要起來的娘,輕輕的給她蓋好那床雖然破舊,但依舊漿洗的很乾淨的棉被,呂漢強輕聲的安慰著:“兒子都已經快二十的人,卻只會之乎者也,手無縛雞之力,做為一家之主,卻不能分擔半點負擔,真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