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大步而去。
那老兵看著走遠的呂漢強,不由得撓著腦袋左右看看,充滿疑惑的嘀咕:“難道我這是在做夢?難道我看錯了人?”
那個小兵站在他身邊一臉羨慕的提醒他道:“卻不是做夢,秀才公真的說將來要請你喝酒呢。”
“呵呵,呵呵,能和秀才公對酒,那是天大的福分。”不過想想即便是落魄的秀才也是秀才,那是文人士子,與自己這個腌臢軍漢真的是天淵之別,不過想起來,這大明朝,重文輕武,根本就瞧不起自己這等腌臢軍漢,想來那秀才不過是隨口客氣,“只要有秀才公這句話便是知足。”看著呂漢強漸漸消失在空曠的,漫漫飛雪裡的身影,低聲道:“菩薩保佑,秀才公能轉變命運。”
呂漢強初次進入大明帝都,便被他的廣大威嚴所震撼,更是處處透著新奇。
從永定門往北一直走,經過先農壇,天壇,望著這風雪裡的壯美建築,平添了一種莊重神聖,站在它們的面前,呂漢強能感到天地沛然的正氣,感覺人的渺小。
看著這一片片有如鵝毛的大雪從天空慢慢的飄落,伴著西風在半空中翻滾、跳動,然後靜靜無聲的落在大地上,把剛剛被行人踩出的腳印覆蓋掉,一首從小熟讀了的詩突然就跳進了呂漢強的腦海裡,此時見景生情,自然而然的吟了出來:“一片一片又一片,飛入泥潭皆不見;前消後繼不斷飛,……”剛剛想把最後一句詠出來的呂漢強猛然覺悟,幾乎嚇出一身冷汗,這可是一首革命詩,最後一句是“終叫河山顏色變”,這樣的詩在這個時代可是反詩,自己這般詠出來,這不是找死嗎?
但這“終叫河山顏色變”不斷的衝擊著他的心,讓他的心以最強烈的節奏高速的跳動著。千年帝都,我來了,我終於要成為這帝都想當然的一員,我完全可以站在這裡,面對哪怕是隻差一步的後來者,可以驕傲的,大聲的說:“我是北京人兒了。”
要想成為真正的北京人,那麼,第一件事情便是讓自己在這北京落腳,紮下一個穩定的根。
收拾起心思繼續沿街前行,便是這京城最繁華的商業區,大柵欄,東西琉璃廠便在這裡了,只是這一路走過去,只怕也有十多里路,雖然街道砌得很好,但仍然不似平時好走,這一路邊走邊看,幾乎用掉他一上午的時間。畢竟是當時天子腳下,大柵欄店鋪既便是這個時候,也多是開著營業的,沿街上也有不少匆匆忙忙的行人。
看著一個當鋪,門簾低垂,但在那裡還是透漏出一陣陣熱流,顯然還是做著生意的,的確,這天氣,正是沒了生計,缺了明天嚼過的窮苦人苦難,典當僅有的家當已經是他們最後選擇,因此,每到這時候,當鋪都會紅火,都能發筆小財,做這行當,怎麼能捨得丟掉這樣的好機會?雖然天降大雪,街上行人還是不少。
行走在大街上,呂漢強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側目。畢竟一個穿著標誌性的秀才服飾的人走向當鋪,還是比較引人注目的,但呂漢強本人對此倒毫不介意,
看看有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縮著脖子在當鋪裡面出來直接奔了米店之後,呂漢強掂了掂腋下的書包,腳步略微猶豫之後,便步上臺階,揭開了那厚重的門簾。
門簾一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這讓呂漢強精神一震,腰身不由得提的更直。
坐在門後,完成了一筆不大不小的生意,剛要歇歇腿的小二就如腿上裝了彈簧般跳起,一個鞠躬下去就是一嗓子:“來了您啦,裡邊——。”但是,等看清來人,卻立刻洩了氣。
呂秀才他認識,本是常客了,窮困潦倒已經身無長物,身邊該榨乾的油水早就榨乾,這次來,一定是雞毛蒜皮的小生意,真是可惜了自己這一嗓子。更尤其的是,這位窮酸不但脾氣古怪,更是說話尖酸刻薄,時不時的就被他一陣之乎者也的搶白,罵了自己還不帶髒字,鬧得自己老是白白吃這個啞巴虧。
然而,秀才雖然窮困潦倒,但那身份可是見縣太爺都不跪的,絕對不是自己這樣的人能對他動粗的,一旦自己為一時之快動了這窮酸,那衙門裡的一頓板子是絕對避免不了。
呂漢強開始確實被那一嗓子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踩了貓尾巴,但接著看到小二那悻悻索然的神色不由心中苦笑,看來,隨著自己前世那個窮酸的感覺走,又走到了老地方,對於已經知根知底的小二來說,能給自己一點笑臉都已經是寬宏。
“哈哈,小二哥請了。”呂漢強還是笑著給那小二拱手施禮,然後將腋下的包袱遞了上去,笑著道:“這次是全部家底了,還請兄弟上個眼給個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