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切的行為也應該是最合理最明智的。
吝嗇到極點的人,臨死了還不忘記叮囑兒孫,薄皮棺材就足夠用了。或者說一名商人,面臨死亡,也要將自己賣個最高的價格。
這就是理智。
在慕青松看來,要麼是兩個人都死,要麼洪天明能逃走。其中並沒有第三條路。
用生意人的說法,如果兩人都死了,豈不很虧本,那麼就只能他留下來阻敵。
慕青松體格強悍,修仙之路比常人紮實許多,能擋住雲家老祖差不多五六招。但是換了旁的元嬰初期修士,大約最多就一兩招。不說別的,即使在使用了劍遁之法之後,他都尚能擋個三招。
憑著洪天明的腳步聲,慕青松就曉得他修為不及自己遠矣,比起胡飛策尚有不少距離。
因此他絲毫沒有猶豫,立刻要洪天明趕緊啟用速遁符趕緊逃命。
等洪天明走了,慕青松自然不肯戀戰,使出劍遁之法。
如果璉瑕追不上他,那麼就算賺到了。如果追得上,就當是為洪天明贏得更多的逃命時間。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這位洪道友並非自家蒼穹劍宗的弟子。即使對方修為比他高,恐怕也只能選擇留下阻敵。
如果是幾位同門當前,帶隊之人會判斷,倘若全體人馬留下死戰都不可能贏,那麼修為最高的那人必定會主動留下阻敵斷後,其他人各自逃離。
不過這樣的事,慕青松從前並未遇到過,絕大多數情況,還是大家一起死拼。
鍾珍當時聽洪天明說起當時的情景,琢磨了好一陣,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按說她應該非常佩服慕青松的判斷,可就是覺得心中有些寒冷。
誰生誰死,只是一場理智的分析。
一個人如此的不懼生死,此舉已經超越人性,是真正的仙者之心。真正具備大道當前,生死又有何懼的氣概。
鍾珍甚至在心中賭咒發誓,如果慕青松往後沒病沒痛卻不能成為化神老祖的話,她絕對可以將自己的靴子給吃了。
人在生死之前,哪裡能那麼無懼,只餘下絕對的理智。
她心想,這樣的人恐怕在蒼穹劍宗不止一人,此派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劍修門派,太可怕了。往後惹誰也不要惹這個門派。
對於旁人來講,或許會覺得匪夷所思到極點,可是並沒有人知曉慕青松下這個決定沒什麼特別的掙扎。正如當初他還在十歲的時候,斷然拒絕了父親伸出來的橄欖枝,義無反顧地留在母親的身邊。
他的路該如何走由自己決定,旁人若想左右他的命運,這點卻是由不得他人。
人的命不是最重要的,一顆不為外物所幹擾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當初將這位妖修友人送入禁地的決定,對於慕青松而言卻是萬分艱難。事關道義與門派規矩的衝突,卻讓人完全不曉得該如何判斷。
黑白分明的事容易下決定,其中的灰色地帶卻叫人萬分頭疼。
獨孤破城與洪天明同一個心思,都對慕青松佩服得五體投地。
洪天明心中更多的是慚愧,為何當時他沒有立刻想到自己阻敵,讓對方逃走,而是千方百計地想求生。
對於鍾珍而言,她的答案卻是很清晰。如果大家事先說好了組隊照應對方,就得講信用,堅決不能逃跑。對方要是不講信用提前逃了,她當然也會跑,並且跑得比人家還快許多。
倘若是生死好友,自然是要一起死拼到底,同活同死。
如果某個路過的不相干的人,完全無法戰勝的強敵當頭,大家還是分頭逃命,各安天命吧!為某一個不相干的犧牲性命當聖人,留下來斷後,她才不幹。
獨孤破城軍中出身的人,與鍾珍的想法一模一樣。不過兩人在私底下又討論了一番,卻仍舊有些拿不定主意。
“珍寶,如果我們倆打不過對方,你先跑了吧。你速度快,逃生的可能比我要大得多。”
“胡說,我覺得還是你先跑。我腦子比你好使,斷後的話說不定還有活路。”
兩人的討論不了而了之。
這裡不是軍中,大家也不是在衝鋒陷陣的同袍。因為太在意對方的生死,反而束手束腳。
療傷之餘,只是閒扯幾句罷了,大部分的時候還是調息打坐。
有苦茶大禪師坐鎮,偶爾指點幾句,浪費時間著實可惜。
淨蓮派再也沒有人來。
建立長生樓的兩名樓主都死了,餘下的人估計都做鳥獸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