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的電話我就不打了。
聽見我的聲音紹紹很高興,提著音調嚷,我上網呢,沒空跟你說,找個網咖,網上聊。
無奈,我只能捏著我的家底找網咖上網。沒有浪費一點時間,我說了我的處境,並委婉地表達了想去他那裡的想法。紹紹說他女朋友就在他旁邊,他請示一下。一會兒,紹紹回話了,兜兜,歡迎歡迎,回頭我趕緊去抱條狗來養。
我笑了,為什麼要養狗啊?紹紹打了個笑臉,等你來了我可以放狗咬你啊。
畢竟經歷了兩個月網路生活的歷練,紹紹的回答太巧妙了,我一下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走出網咖的時候,上海的夏天正旺盛著,止住了太陽帶給我的眩暈,我忽然想起那包發黴的掛麵還不能扔了,等會打完電話我還得用它,因為到明天上班之前,我還要把肚子填飽兩次呢。
第一場勝利
近來向東是沉浸在無邊的喜悅當中的。想想看,幾個月前還在工地上每天干十六個小時的體力活,現在成了遠洋乒乓球館的員工了。雖然向東的工作內容不過就是不斷地撿起客人打丟的球、偶爾湊份子陪客人打上幾拍、下班後負責全館的衛生,但向東還是覺得這就像一個夢,隨時有醒來的危險。
出來打工,向東是要掙錢娶洋紅的。洋紅在村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可到城裡一滋潤,向東再看洋紅都捨不得眨眼睛,向東唯恐一眨眼,這個天仙般的洋紅就沒了。
向東喜歡洋紅就像喜歡乒乓球一樣早。那年向東二年級,學校來了幾個實習老師,他們喜歡乒乓球,手癢就拼起辦公桌打幾拍,一打起來窗戶上就結滿了學生。向東總是最先到,搶佔兩個位子,留一個給洋紅。之後,幾十雙眼睛隨著那白色的小球在桌上來回乒乒乓乓著,不知疲倦。向東自然看不懂什麼,但興奮和好奇像粒種子,靜悄悄地丟進了一片荒蕪的土地。向東用母親的一頓打換來了搓鍋底灰的搓板,並刻成了球拍。從此,種子生了根發了芽,蓬蓬勃勃不可遏止。
向東沒想到自己幹活的工地竟然就是關於乒乓球的,工程還沒結束,“遠洋乒乓球館”的牌子便早早掛上了。每天下工,向東總要駐足凝視,每逢有人打飛了球,向東總是飛快地撿起球遞到人家手裡。次數多了,領頭模樣的人便叫,小夥子,我是這兒的趙經理,我們正缺人手呢,你幹幾天吧,工錢嘛——我不要工錢!向東急忙喊道。
向東便在館裡忙開了,往外清垃圾,往裡扛空調。趙經理滿意地笑了,向東,願不願意到我們這兒幹活?這工作多體面,收入嘛,也肯定比你當小工強。
上班的第一天,洋紅淚汪汪地說,向東,你不會變心吧?向東笑了,傻瓜。洋紅也笑了,那以後打掃衛生的活我來幹,那個我拿手。
洋紅幾乎天天來球館,可是洋紅的話卻讓向東越來越鬱悶。洋紅舉著手說,你看我的手好看嗎?向東說好看。洋紅嘟著嘴,好看什麼呀,光禿禿的。向東心裡咯噔一聲,沒話了。
有個客人每個禮拜都來,但向東從來不敢贏他,向東也從來沒贏過任何一個客人。趙經理說了,客人是來享受的,不是討敗的。
又一次險勝向東之後,那人疑惑著說,你可以打贏我的,為什麼每次都輸我兩三分?向東笑了,我的球是野路子,看著好看,不實用。那人似乎明白了什麼,說,給我辦張金卡吧,你的服務讓我非常滿意。向東瞪大了眼,金卡那可是趙經理心頭的痛,從開業到現在還從未賣出去過一張。
向東辦到了館裡的第一張金卡,向東用提成買了戒指,想給洋紅一個驚喜。向東喜歡看洋紅高興得淚汪汪的樣子。自從上次說自己的手光禿禿的之後,洋紅許久沒來了。
舉著戒指,興奮的向東覺出了洋紅的異樣,拉過洋紅的手一看,戒指已經有了。洋紅低著頭:趙經理給的,他說我的手應該穿金戴銀,不應該整天洗抹布搓拖把。
向東覺得有股力量在體內四處遊走,帶著憤怒、屈辱。向東想打一場勝仗,向*然間對勝利萬般渴望。館裡只有箇中年人在打球,大家都圍在邊上,不停地叫好鼓掌。陪球員魚貫而上,卻紛紛落馬。向東一把扯過要上場的陪球員,抓起了拍子。意識到向東的不對勁,趙經理呵斥道:向東,幹嗎你?他是我們——
中年人擺擺手,道,小夥子,是打二十一球還是十一球?向東紅了眼,隨你便。中年人笑了,我習慣打老式的二十一球,佔你點便宜。
向東聽不見,向東眼裡只有那個冒著橘黃色火苗的乒乓球。向東贏了,向東的打法新奇古怪。不能說中年人打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