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躲起來不願露面的牟斌也不得不現身出來假模假樣的叮囑石文義保護好宮門,自己趕緊進殿見正德,自承護駕失責云云,正德沒心情跟他羅嗦,命他嚴密監視宮門口的文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午時直到申時,兩三個時辰漫長的如同過了幾年,大臣們滴水未進,一個個跪在殿前搖搖欲墜;隨著時間的流逝,眾大臣心中的失望和憤怒也到達了爆發的邊緣;這幾個時辰裡,正德居然連面都沒露,連一句寬慰的話都沒出來說一句。
失望和憤怒中,殿門口一個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出現了,劉瑾咬著牙籤施施然出了殿門,叉著腰站在臺階上,臉上帶著冷笑看著眾文官。
“諸位大人,還是省些氣力吧,皇上聖旨已下,你們跑到這裡跪著有什麼用?皇上說了,絕不會出來見你們,這地上冰冷堅硬,你們能受的了麼?咱家給你們準備了些蒲團,要的話舉個手。”
眾文官怒目而視,本已經怒火中燒的官員們豈能受得了劉瑾的奚落,一名中年官員忽然起身來衝上臺階往劉瑾面前衝去。
李東陽叫道:“戴大人不可。”
那官員是給事中戴銑,是個火爆脾氣的人,見劉瑾笑的可惡,忍不住起身衝擊,口中罵道:“閹奴賊子,豈容你如此囂張,你絕無好下場。”
劉瑾嚇了一跳,尖聲叫道:“還不攔住他?”
兩名錦衣衛大漢將軍上前架住戴銑,戴銑雙腳懸空不能寸進,奮力將手中的朝芴往劉瑾臉上丟去,啪的一聲丟個正著,砸的劉瑾眉心出血,玉芴摔在地上碎成數塊。
劉瑾捂著眉頭,高聲叫道:“這還了得,這還了得,這是要反了,衝擊皇上寢殿,意圖不軌,這還了得。”
李東陽心頭冰涼,戴銑太沖動了,這是上了劉瑾的當了,劉瑾故意說些風涼話兒便是要激怒大家,只要逼著皇上出來給話便成,跟著個劉瑾較勁,豈不正中圈套。
果然劉瑾將眉頭的血跡糊弄了數下,塗了滿臉,看上去著實嚇人,轉身往殿內奔去,一頭衝進正德的書房中,撲地哭道:“皇上,這幫人是紅了眼了,居然往殿內衝擊,想與皇上不利,奴婢奮力阻攔,他們居然動手打傷了奴婢,皇上放心,奴婢拼死護駕。”
劉瑾抬起臉來,臉上鮮血弄得烏七八糟,正德和宋楠都嚇了一跳,正德氣的臉色發白,怒道:“錦衣衛都是幹什麼吃的,這還了得?給朕懲治這幫不懂規矩的,劉瑾,去告訴石文義,誰敢鬧事,重責不怠。”
劉瑾眼中露出喜色,連聲道:“奴婢遵命。”說罷起身往外便走。
宋楠覺得不妙,忙跟著出來,追在劉瑾身後道:“劉公公,莫要將事態鬧大。”
劉瑾回身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笑道:“宋大人,咱家感謝你的提醒,但經過此事,咱家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以前咱家做事總是計較後果,患得患失;現在我明白了,他們要我死,我豈能容的了他們,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事,怨不得我心狠;宋大人留步,我知道你心腸軟,但身在咱家的立場上,這回可軟不得。”
宋楠叫道:“給自己留些後路。”
劉瑾大笑道:“後路?我便是想這個詞想的太多了,這才有今日之事。”
劉瑾臉色變冷,轉頭踏步而去,出了殿門口,高聲喝道:“皇上口諭,有衝擊寢殿圖謀不軌者,重責不怠;石文義,給事中戴銑衝擊寢殿出手傷人,著即刻拿下,廷杖伺候。”
石文義拱手道:“遵公公命,來人,拿下戴銑。”
三四名錦衣衛大漢將軍如狼而上,擒住戴銑拖到殿前,兩名錦衣衛拖過一條長凳來,將戴銑按倒在凳子上,一人伸手擄去戴銑下衣,露出屁股來,另兩人手持桑木棒照著戴銑的屁股開始抽打。
戴銑高聲怒罵不休:“閹奴!賊子!你等蠱惑皇上,必有惡報,有種打死我,我去泉下見先皇去!”
劉瑾咬牙叫道:“便成全你,加二十杖。”
錦衣衛發力猛打,戴銑的下半身很快便血肉模糊了,叫罵聲也逐漸低了下去;階下群臣面無人色,韓文高聲叫道:“先皇,先皇,您在天英靈看到了麼?我大明朝便容這等佞臣橫行麼?”
謝遷劉健等老淚縱橫,謝遷實在是撐不住了,身子一歪,昏了過去。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的搶救,半晌才將謝遷救醒。
藍天白雲,乾坤朗朗,本是秋高氣爽之時,乾清宮前卻如黑幕臨頭,空氣燥熱而凝固,讓人無法呼吸。
廷杖聲聲,夾雜著戴銑的慘呼之聲,讓人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