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頭在滿是血汙的青磚地上滾動,身子在石頭的菱角上硌得生疼,直到撞上一團溼乎乎腥臭的屍體上這才停了下來,身後數十名攜帶雙槍的親衛們也咕嚕嚕的滾到。眼前堆積的明軍和韃子的屍體正好成了一堵工事。
宋楠拔出火銃大喝道:“轟死這幫王八蛋。”
火銃轟轟發射,韃子兵紛紛如草杆一般的倒下,弓箭手們正射的起勁,猛然間前方的人馬倒下後將他們暴露在火銃之下,第二輪第三輪的火銃轟擊毫不留情的到來,弓箭手們哭爹喊娘往後奔逃。
宋楠將打空了的火銃往腰間一別,一把抽出雪亮的繡春刀喝道:“砍死這幫王八蛋。”
幾十名親衛如猛虎出籠,薄而狹長的繡春刀在陽光下閃著銀光,朝韃子兵們猛衝過去;韃子兵們一時有些發懵,是誰給了這些處於劣勢的明軍士兵們肉搏的勇氣的,說話間這夥人便已經殺到近前,頓時刀光劍影慘叫連聲廝殺在一起。
後方許泰早已帶著其他人衝了下來,許泰嫌跑的不夠快,索性跟宋楠一樣下達了滾下來的命令,眾明軍士兵翻翻滾滾從烽火臺斜坡上滾落下來,不管不顧抽出兵刃便拼殺起來。
這種肉搏,從理論上來說是不明智的,但宋楠無從選擇,韃子的弓箭手眾多,總不能讓自己的兵馬當活靶子,唯有出其不意的猛攻一番,方能阻止弓箭手的威脅;雖然明知這樣的肉搏會葬送不少人的性命,但宋楠不得不殊死一搏,搶奪些弓箭回去作為反擊的手段拼死守住登城階梯乃是唯一的目的。哪怕是用人命來拖延,也要拖下去。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太陽已經高高的懸在頭頂,看情形午時將末,增援的大軍按照一般的行軍速度也許需要到未時末才能到,但宋楠知道,江彬和馬鳴一定會輕裝急行軍,或許下一刻便在東南方冒頭。在這個當口,若是讓把禿猛可突破了長城階梯,率手下和烏魯斯的兵馬匯合逃逸,那之前的種種努力,死去的千萬弟兄,不知所蹤也許已經香消玉殞的葉芳姑的死便全部白費了。雖然韃子的兵馬損失的更加慘重,但宋楠絕不會認為這是一場勝利。
明軍悍不畏死的全面發動肉搏,在狹窄的城牆上,雙方兵馬擁擠在一處,刀劍閃耀著寒光,彎刀滴著鮮血,刀鋒入肉彎刀入骨的恐怖聲響在城牆上回蕩。四處烽火臺便成了四處屠宰場,不過屠宰的不是豬牛馬羊,而是活生生的人命。無人能形容這場戰鬥的殘酷,無人能描述這場戰鬥的慘烈,參與戰鬥的每一個人都已經不能算作一個人,那只是一個揮舞著武器的軀殼。無人去探究他們在此刻想些什麼,也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其實只過了小半個時辰,但時間卻像是一輩子般的漫長,明軍本來剩餘的近一萬四千兵馬,在這小半個時辰裡便被消耗掉了五千人,幾處烽火臺因為人數的危險又面臨左右下方和正面的韃子的肉搏而呈現敗退之勢。下方把禿猛可的兵馬已經攻上了十一號烽火臺的階梯中間,突破只在一瞬之間,一旦下方的韃子兵馬突破階梯,便是明軍滅頂之災到來之時。
宋楠渾身上下浴血數處,若非身上這副盔甲夠堅固,恐怕早已死了十回八回了,但他已經不再做多想。在此刻他已經真正成了一位大明朝浴血拼殺的將軍,而非一位從另外時空之中穿越過來之人。在某一瞬間,宋楠忽然想起了老公爺張懋來,當年老公爺跟自己敘述在雁門關北山口浴血殺敵時,言語中透出的豪邁和只得還讓宋楠很是不滿,但場景變換,如今自己的心境恐怕也和當年老公爺殺敵的情形相類。
如果這一次自己也能活下來的話,日後跟他人說起這場戰鬥,也會是充滿了自豪和驕傲的吧。
只是,這一次真的能活下來麼?
第七三九章 長城保衛戰(終)
十三號烽火臺和十五號烽火臺幾乎同時告破,階梯上蜂擁而上的韃子兵馬如開閘的洪水一般湧了上來,兩處本就數量銳減的明軍頓時陣型打亂,被衝上來的韃子從中間橫截為兩段,切瓜砍菜一般的砍殺起來。
宋楠暗歎一聲,心知敗局已定,兩處韃子合兵在一起,城頭上的的敵我兵馬人數將更加的懸殊,就算己方兵士驍勇,也絕非對手。
“撤吧,大將軍,此刻沿城牆往北殺出一條血路,或可能逃出生天。”許泰在宋楠耳邊輕聲道。
宋楠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甘情緒,彷彿要炸裂開來,心口憋悶難當,口一張竟然嘔出一股鮮血來,身邊眾人忙扶住他查問,宋楠擺手咬牙道:“我沒事,我決意死戰到底,絕不起逃離之念。我乃大軍主帥,此戰失利我又豈能獨自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