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涕零地扭過頭去,白色燈光下,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就那樣高高瘦瘦地立在那裡,像陌生人那樣遙遠地微笑著,露出一點點白亮的牙齒。
顧輕決。
腦海裡閃過這三個字的時候,我整個人僵在那裡,手腳冰涼。
怎麼會是他呢?對了,想起來了,胡萊萊說過顧輕決回來了……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只一眼,我心裡已是天翻地覆。
真是沒出息啊,阮雲喜,我洩氣地想著。
其實就連我自己也有點吃驚,那麼長的時光刷地一下子流逝,怎麼他的臉還是好端端的跟從前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之前我也不是沒想象過重遇顧輕決的情形,按理說應該是在一個狂風暴雨過後的白晝,我穿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昂首闊步地走在被雨水沖刷得閃閃發亮的道路上。這時候迎面走來一個禿頂發胖的老男人,他乾癟的胳膊正被一個滿臉疙瘩的女人緊緊地環繞著。我一邊數著他腦袋上僅有的幾根頭髮,一邊回憶,在一個悠長的“哦”之後,恍然大悟地說,原來你是顧輕決啊,好久不見。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吧,而不是在一家擁擠的便利店裡,他依舊蛾眉螓首美好如初,瘦削的下巴連著顴骨,狹長眼角的氣場也依舊那麼強大,瞳孔涼涼的像豹子的眸子。而我,手裡拿著兩包衛生巾,尷尬地埋頭尋找零錢。
我簡直有一種乾脆炸了這家店的衝動,白茫茫的一片大地真乾淨!
直到收款小哥把購物袋遞給我,我才回過神來,而顧輕決早已經提著他的東西推門走了出去。
恍惚了幾秒鐘,我飛快地衝出便利店,忍著心裡劇烈的抽搐追上去,可是,追到一半便停下了腳步。
是誰說過,如果我們今後不幸相遇,千萬記得不要厚著臉皮跟我打招呼,最好是默默地滾開,滾得越遠越好。
是我說的,我清楚地記得。
我不明白剛才那種拼了命也要追上他的荒謬想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不明白現在心裡那股劇烈的不平靜,是抽的哪門子的風。
月光慢慢地移到我的臉上,到底是三月,冷風習習,我掃了掃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頭扎進夜色裡,向家跑去。
一進家門就看見胡萊萊像死魚一樣地躺在我的床上,她看了我一眼,對我說,讓你買七度空間,又不是讓你買杜蕾斯,你幹嗎喘成這樣?
我搖搖頭,過了很長時間之後,我才儘可能裝作平靜地告訴她,剛才在便利店看見顧輕決了。
胡萊萊“哦”了一聲,留下長長的空白讓我把便利店裡發生的事情重複一遍。聽完之後,她說,也就是說,阮雲喜,你現在在顧輕決的心裡,就是一個來了“大姨媽”卻買不起衛生巾,並且有一個又醜又小氣的極品男友的可憐女人?
我舔舔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