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白白淨淨,文文靜靜的小帥哥。大眼睛,雙眼皮,臉盤像滿月一樣清清爽爽,是那種讓不太成熟的女人或已經十分成熟女人一見鍾情的那種男人。我也不例外,我愛上他,深深地愛上他。誰都不會懷疑,在沒法證明一個男人是不是才子之前,他的相貌正如姑娘的相貌在婚姻中的地位一樣佔有絕對的份量。誰都不想找一個醜八怪痛苦一生,等著他偉大以後再傳為才子配佳人的佳話。我心中的白馬王子就應該是一個帥哥。我們並肩走到哪都會引起許多歆羨的目光。我非常幸福。但是,小劉實際上毛病多多。
正像有人說的,上帝不可能把所有的優點都集中在某一個人身上。給他一副漂亮的皮囊,就不再給他堅強的意志,遠大的理想和勇猛的膽識,驚人的氣魄。貝多芬、希特勒都奇醜無比,他們都為自己的形象自慚形穢,但他們都很偉大。小劉正相反。他相貌堂堂,卻顯得畏畏縮縮,十分渺小。從認識他開始,他就表現出纖弱女人才有的靦腆和百依百順,單純得像個嬰兒,哭喊著得到大人的呵護。不知道怎的,也許戀愛中的女人真是最愚蠢,我居然喜歡在一個男人面前做媽媽那種感覺,母性大發地哄他,給他溫存,任他依靠。
結婚以後,我才發現,與生俱來的善良美好的母性情感具有可怕的迷惑力。
當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走到一起共擔風雨時,那種對一個男人哄寶寶似的母性感覺就顯得矯柔造作,見怪出醜。它們似乎永遠屬於浪漫熱戀中的幻影,在嚴酷的現實生活中應該被無情地拋棄。生活總是無情的。它需要搏擊。無法迴避,沒有港灣。然而,小劉在逃避人世間的種種紛爭,好像要永遠成為躲避在寧靜港灣裡的海鷗。而我的臂膀是柔弱的。我不能也不願長期充當一個母親,成為他逃避現實的港灣。“我累了。我煩了。我急了。我氣了。”我向他吼,“家庭需要支撐,你挺起腰來。但他永遠甘於平庸,滿足於常人的平淡生活。”我的心氣愈來愈高,愈來愈對丈夫漂亮皮囊下委瑣人格表示不滿。
那天晚上,劉宇的咆哮給我很大震撼。我感到了他在現實中的無助和無奈。他顯得十分孤獨。咆哮結束,他抽抽噎噎地哭了,哭得傷心極了。他的哭似乎再次喚起我的身體裡的母性。我又一次發覺,男人其實比女人有時更脆弱。他們不像女人隨時隨地宣洩自己的情感,他們總是戴上面具生活,哪怕遇上再大的打擊,也願意默默承受。一旦渲洩起來,他們便像孩子一般可憐。這也許就是小劉在我眼裡為什麼總像長不大的孩子的原因。我給他溫存,竭力撫平他內心創傷。我讓他找回一點自尊自信,鼓起生活的勇氣。在寧靜的黑夜裡,我們心平氣和地暢談人生的艱難。我們從一個個相識相知的人成長經歷中漸漸梳理出一個十分簡單的道理,當官就叫進步,當官耀祖光宗。而想當官,假如你沒有很多錢用來買官,那麼你必須有得力的後臺。這是一個十分淺顯的而在我又是十分深刻的道理。而這兩張牌,我們手裡都沒有。
小劉說:“沒有就不要自尋煩惱。”
“但是,”我說,“今天,縣裡領導都到我那開電視電話會,我悄悄給郝書記照張相。”
小劉一聽,激動不已,“太好啦,就打這張牌。”
升官的臺階3、
當你想有求於人的時候,你會對這個人作一番瞭解和研究,在感情上逐漸培養起對他的尊重;否則,你會為自己貿然求人感到唐突,如果遭到拒絕,你更會感到尷尬難堪,因此,你必須反覆掂量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份量,在心中尋找融洽的話題,避免這種可能發生的唐突和難堪。我們夫妻一致認為,我從事電視電話會議室管理員這個工作是接近縣領導特別是一把手郝書記的絕好機會。我們不約而同地對本縣電視臺的節目產生濃厚興趣。此前從不看縣臺抹牆似的畫面,不聽平時覺得不錯,一收進麥克風就膩外的方言土語。我們發現,此前這種做法是一種錯誤,大大的錯誤。關心國家大事豐富了談資,但離自己太遙遠,儘管人們都熱心那些隔岸觀火的話題。關心本縣政治才最有意義。我們尤其喜歡看郝書記的電視講話,精彩,對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蹙,都覺得恰到好處,包括跑調和有時情不自禁的咳嗽,我們收看的結論是,郝書記平易近人,是我們的好父母官。
“小馬,辛苦啦!”一天,電視上的郝書記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地向我走來。他又來參加省裡電視電話會議了。
我對這種自來熟有一種先天的畏懼。聽到他叫喊,我有點緊張。我迎上去縮手縮腳地說:“郝書記來了。”
他問:“準備好了嗎?”
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