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昨日的一切會是一個夢,這種虛幻的夢他做過很多次,每次醒過來才發現不過是自己的一場空歡喜。他放下手杖,睡到她床上,從後面擁住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實感。
她迷迷糊糊間觸到一雙熟悉的手,清醒了些,轉過身來:“阿衍?”
“嗯。”他將頭埋在她的髮間,繼而吻了下她的臉頰。
“你的腿…… ”她怕他是過來做壞事的。
“我就是抱抱你。”他有些依戀地貼緊她。
“怎麼了?”
他低語緩緩道:“怕你不見了。”
聽見這短短的一句話,寫意似乎感覺到有種溢滿香味的溫暖在胃裡緩緩蔓延直至心窩。她忽然想起一句愛情名言:對於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但是對於某個人而言,你是整個世界。
(2)
寫意第二天早上一出門就發現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居然下了一夜的雪。今年的初雪就這樣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有種意外的驚喜。上車的時候,發現司機還是昨天那個。季英松既沒回來,也沒向厲擇良彙報過什麼,彼此心照不宣。
“晚上不能陪你吃飯。”他說。
“為什麼?”
“見個朋友。”
“男的?女的?”她小氣地問。
“無可奉告。”厲擇良笑。
“你這麼不合作,我就不同意你去。”
“可我和人約好了。”
“那你帶我一起。”
“好。”
本來她是隨口使使壞,沒想到他一下子答應得這麼爽快,讓寫意馬上懷疑是不是自己中了什麼計,狐疑地看著他:“你有圈套?”
“沒有。”他又笑。
她盯著他瞧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端倪,最後還是決定謹慎行事,於是說:“算了,相信你,我不去了。”
說完這個話題,寫意又被同等紅綠燈的一輛房車吸引去注意力。厲擇良轉頭,將目光調向另一邊的窗外以後,臉上的笑意才淡淡隱去。他晚上要去見的人,永遠也不想讓她知道。
他和人的約會地點是江邊那家很有特色的中餐館。走廊上一路都是宮燈,然後繞過一面雙面終須的屏風進了雅間。他先點了菜,卻了趟洗手間回來,施耐德夫婦就已經到了。
老太太很積蓄地親了親他的臉,然後又將他仔細端詳了下,感嘆道:“厲,你又變英俊了。”
菜端上來,他和夫婦倆話了些家常和近況。老太太聊到開心之處,還叫上老先生取了小孫子的照片給厲擇良看。厲擇良待人皆有些居高臨下,但是對於施耐德夫婦他卻一直感恩在心,就像對待自己家的老人一樣。一頓飯絮絮叨叨地吃完,臨走的時候老太太突然想起前天的事情,問道:“厲,你認識一位叫沈寫意的小姐嗎?”
厲擇良錯愕稍許,說:“認…… 識。”
“我就知道,你們肯定認識。那麼我們做錯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
“沈小姐臨時做了兩回我們的翻譯,無意間擔到你的車禍。”老太太說,“沈小姐聽了以後,很吃驚,匆匆忙忙就走了。我想我們有沒有做錯什麼。”
“什麼時候?”他問。
“就是前天下午。”
前天……
厲擇良送了兩位老人回酒店以後在車上思索著這個時間,前天他在厲氏樓下看到過寫意,她神色似乎就有些不對。他遠遠就瞧見,所以才想走過去,沒想到她卻突然穿過馬路跑到自己面前。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真相,於是跑來看他,找了個機會晚上又纏了他一次,還乾脆在書上打了暗語……
他有些淒涼地笑了笑,枉費自己異想天開地以為是她真的愛他,所以就那樣原諒了他,願意和他在一起。這下再看,不過就是知道他為了好變成殘廢以後的一種內疚和同情。他將手裡的煙盒越捍越緊,揉做一團,最後還使勁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右腿,任由痛意侵蝕自己。
這時,手機來了條寫意的簡訊。
“阿衍啊,我們吃過飯好久了,你怎麼還不回來呢?還在聊?快點回來,我去門口接你。”
厲擇良看了這條資訊許久,然後關掉電源,對司機說:“到處逛逛,晚點回去。”隨即,開啟車窗,露了點縫隙。夾著小雪花的凜冽寒風吹進來,一下子攪亂了車內的溫暖和寧靜。
好不容易確信這種幸福是真實的,這下又發現原來仍舊是虛無。
他突然很想抽菸,才發現剛才剩的半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