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這部小說講述的是二十世紀初,亂世裡一對兄弟的故事。兄弟兩一直相依為伴,甚至愛上同一個女人,但最後卻走上不同的道路。這是範夜最長也是最帶著歷史沉重感的小說。故事情節孟緹可以倒背如流,也是她最喜歡的作品之一。
主持人問導演:“陳導演,其實我跟您一樣,也是範夜的粉絲,這本小說真是非常好。想請問你,和原著相比,電影有多少程度的改編?”
“小說盡善盡美,我們基本尊重原著。除了電影的篇幅問題,基本上沒有修改,”導演說,“我們和版權所有人談過,也就是作者的兒子,他也堅持不改動原著。”
主持人“咦”了一聲:“範夜居然還有子女嗎?我一直以為他應該無牽無掛的人,除了寫作什麼都不關心的人呢。”
現場都大笑起來,導演指了指女配角身邊的某人,“這個問題,你可以問一問我們的編劇。他正在創作一部關於範夜的傳記。”
螢幕很快地切換,在出現在鏡頭前的,是個瘦瘦的男人,面目清秀,看上去很是年輕。孟緹一直以為他也是本劇的某個演員,經此指點才發現這年輕的男人就是本劇的編劇,沈林。孟緹想起半年前的那個電話,絞盡腦汁地回憶那時候他的聲音,才發現記憶早就模糊不清了。
雖然沈林的外表和說話都沉穩,從根本上說是個文人,他並不怎麼適應主持人的盤問,也不適應攝像機的拍攝。他看了看四周,頓一頓,然後才能說下去:“我的確正在寫作範夜的傳記,想讓世人更瞭解他。但是目前遇到了一些困難。”
“什麼困難?”
“他的兒子不肯提供幫助,也不肯給我任何授權,”沈林面有難色,“得不到幫助,傳記很難寫下去。”
主持人遺憾:“那可真是可惜。你打算放棄嗎?”
沈林搖了搖頭,“我很希望能堅持創作,但是對方看上去比我還堅持地不肯給任何幫助。”
主持人善意地笑了,“您接下來還有什麼計劃嗎?”
導演接過了話題:“我們接下來,要拍攝一部新的電影……”
後面的話孟緹一個字也看不下去,自然更無心看書。她把雜誌放在枕邊,上了床,拉過被子躺在床上,翻身對著牆壁,疲憊地闔上了眼。
五個多月前,她丟盔棄甲,一敗塗地地扔下那麼多的困惑和待解決的問題,果斷地轉身,離開了已經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和家,逃到所能去的最遠的地方,沒有任何眷念。原以為眼不見心不煩,可是問題不是你想要裝著看不到就看不到的。
她心裡很清楚,今天晚上,大概是很難睡著了。
回來時,一行人在博格湖玩了一圈,這裡也是著名的旅遊景點之一,不過因為深秋的緣故,草場衰敗,完全看不到遊客。湖水水位比起夏天所見,時看到的降低不少,河床下的卵石被湖水沖刷了千萬年,紋路細緻特別。到底是冬天了,白色的積雪鹽山般堆積在岸邊;偶爾有不畏嚴寒的鳥飛過,爪子在水面一踩,盪出一圈圈的漣漪。
兩個人回到昌河鎮上都是半夜了,疲倦得要命,洗了個澡就上床睡覺。
那天半夜,被異樣的聲音吵醒了。到北疆之後,她的失眠情況基本上消失,但還是眠淺,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驚醒。
她花了幾十秒清醒,判斷聲音的方位——顯然是從自己右手隔壁和頭頂傳來,而她的左手邊是楊明菲,她是個睡著雷都打不醒的人,何況還累了足足兩天,絕對不可能半夜挪東西;她疲憊地再次合上眼,以無比的耐心等著那似乎是拖動箱子搬執行李的聲音自動消失。
很顯然,她估計失誤。十分鐘後,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完全沒有消失或變小的跡象。甚至更清晰了些,還偶爾能聽到一兩句壓抑的人聲。孟緹忍無可忍,再不願意動彈也惱火起來。她披衣坐起,在那件從家裡帶來的粉色睡衣外套了件大衣,呵了呵手,拉門而出。
十一月的天氣不會太暖和,她沒有穿襪子,腳上是夏天的涼拖鞋,屋內有暖氣尚不覺得寒冷,如果說溫暖的屋內是天堂,屋外則是地獄。一推門,冷氣鋪頭蓋臉的淋了她一身,還從她的腳底爬到了小腿。
隔壁屋子房門大開,流瀉了一地金色的燈光,照亮了隔壁房間門口的那幾個晃動的人影。一個年輕的女孩扶著門,其他幾個人影則謹慎抬著一個看似笨重的箱子進屋。他們一人佔據箱子一角,看得出他們很小心,剋制著不要吵醒人。
她總算明白那些躁動聲的來源。
孟緹的頭頓時就大了,她吸了口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