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的了!
他有直覺,有方應物這種孜孜不倦、鬧事沒有最大隻有更大的煽風點火者存在,這件事情八成要發展成兩大巨頭太監對抗的局面!
他甚至還預感到,自己作為罪人和背黑鍋的,很可能要被梁芳拋棄了!一個被靠山拋棄的人,面對東廠汪直和千戶吳綬,還有什麼自保之力?
更要命的是,如果他施春垮了,那麼他的一妻一妾兩子一女又能怎麼保全?
施大人又想至此處時,因為對未來絕望而產生的恐懼甚至蓋過了對方應物的恨意。解鈴還須繫鈴人,可能只有方應物可以出手了,故而最後施春也將目光定格在方應物身上。
施大人和吳千戶兩個在場的最高錦衣衛官全都束手無策,其他人更沒辦法。可是被矚目的方應物並不著急,仍舊悠哉悠哉的站在院子門口東張西望。
天色已經快到傍晚,今天即將過去,施大人有些氣急敗壞,大步走到方應物身前,喝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方大人究竟意欲何為,還請劃下道來!”
方應物對施春的無禮不以為意,笑呵呵道:“如果梁公公肯出面,那麼一邊是御馬監太監梁芳,一邊是東廠太監汪直,即便鬥起來也不過是狗咬狗而已。如果梁公公不肯出面,那麼你施大人就要獨自面對東廠提督汪直的怒火了。
無論孰勝孰負與本官何干?本官有何必要著急?故而施大人還是另請高明罷,本官就是在這裡看看。”
雖然方應物嘴裡說“無論孰勝孰負”,但只要稍有智商的人就知道,東廠汪直那邊幾乎是立於不敗之地的。就算梁芳講義氣肯為了施大人出面,也不可能鬥贏,一是汪直本身並不弱於梁芳,二是這次汪直完全“佔理”。
施春忍不住駁斥道:“想必方大人早就知道張貴的身份,卻故作不知,挑動鎮撫司與東廠的齟齬罷?這一切不都在你方大人胸中麼?還有甚可看的?”
方應物裝糊塗道:“難道此乃鎮撫司和東廠兩家之間的密事,所以不讓外人看?那本官告辭!”
施春連忙叫道:“慢著!”
方應物似笑非笑的回頭問道:“方才施大人一門心思的要驅趕本官走人,眼下本官要走了。你施大人怎麼又要留人?”
其實無論是走是留,方應物都是無所謂的。反正他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以後都是東廠和汪直的事情了。
施春一字一句的答道:“在下有些事關重大的話。要與方大人和吳千戶密談。”
哦?方應物產生了一點興趣,如果施春要單獨與他密談,方應物肯定不會答應。因為根本毫無必要,他這樣的清流大臣和一個註定將撲街的錦衣衛頭子有什麼可密談的?
不過施春想要與他和吳綬同時密談,那就值得一聽了,說不定能聽到一些關於廠衛秘聞八卦,漲一漲自己的見聞。
見方應物點了頭,施春便將方應物請進刑堂中,又把吳綬也叫了進來。
然後施大人環視四周。拿出指揮同知的氣魄,聲色俱厲的對其餘書吏雜役軍士喝道:“爾等退出十丈以外,不得靠近堂中!誰敢違令,軍法處置!”
眾人齊聲答應,紛紛退出了堂上,連張貴也被從月臺上抬走了。施春很小心謹慎的巡視了一圈,直到確定沒有人在旁邊偷看偷聽,這才轉身朝向方應物和吳綬。
方應物看到施春轉身,卻嚇了一大跳。此時施春雙目圓睜。臉面鐵青,腮幫子鼓楞楞的,顯然是裡面緊咬牙關。
方應物又將目光微微下移,還看到施春雙拳緊握。手背上隱隱然青筋暴起。大概是用力過度的緣故,拳頭還有點微微顫抖。
施春腳步彷彿很沉重,慢慢的一步一步向方應物挪過來。但就是這樣緩慢的移動,卻給了方應物莫名的壓力。
方應物心跳加快。用眼角餘光微微打量了吳綬一番,吳綬文縐縐的也像是讀書人!他又掃了掃施春的體格。粗粗估算之後,方應物有點慌張,即便兩個加起來能不能打得過施春都難說。
大意了大意了,早知道不該讓方應石離開自己身邊,方應物心裡叫道。他忘記了一條古訓,困獸猶鬥窮寇莫追啊!
自己今天把施春戲耍慘了,別說是堂堂的錦衣衛指揮同知,就是一個平頭百姓,也未必沒有血濺三步的脾性!
眼看著施春距離只有自己數步之遙,方應物終於繃不住了,輕輕地向後面退了幾步,然後心裡迅速計算起自己與屋門之間的距離。
不過又發現了新問題,此時他方應物是面朝大門的,向後面退就是向刑堂深處退步!距離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