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如今張越也結識了友人,他這個長輩自然更覺心中高興。
“這麼快就從國子監回來了?怎麼樣,今兒個這一圈逛得如何?”
張越跟在張輔之後上了臺階,才進門就聽到這麼一個問題,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料想今天這一趟巧遇也瞞不了人,於是,他便上前半步,低聲把今日遇上皇太孫朱瞻基的事情略提了一提,卻沒有說什麼有緣再見之類的話。
然而,即使是這簡簡單單的交待,張輔便停住了腳步,隨即轉頭沉聲吩咐一眾隨從退避開來。等到周遭沒了人,他方才追問起了其中的某些細節,最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當時大約已經察覺了皇太孫的身份?”
“我只是隱隱約約覺得對方身份不凡,倒是沒有多想,後來看到房陵孫翰朝我打顏色,我才猜到了一星半點。原本那時候便該恭敬些,但我看他……皇太孫神采飛揚,不願意掃了他的興頭,便索性裝著什麼都不知道,陪著閒聊了好一會兒,也就是天南地北胡侃一通罷了。”
張輔聞言頓時笑了:“別人若察覺那是皇家人,必定戰戰兢兢誠惶誠恐,你倒是膽大。不過皇太孫自幼被皇上養在身邊,又請鴻儒教習,受重臣教導,平素看慣了恭恭敬敬的人,這會兒遇著你這麼個愣頭愣腦的,興許正覺得有趣。此事無妨,對你日後總是有利的。”
“大堂伯教訓的是。”
對於張輔這評判,張越口中稱是,心裡倒也佩服。畢竟張輔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不會如平常人一聽說這番巧遇便絞盡腦汁去博取什麼好處,也就是微微欣喜罷了。不過,倘若他今天做出某些不得體不妥當的舉動,一番訓斥倒是不會少。
說話間兩人已是進了內儀門。張越本想回芳珩院,卻被張輔叫住,說是有要事交待,於是便隨行同往上房。當看到張輔指了個丫頭,讓她往芳珩院去叫張超張赳,他更是心中一凜,情知大伯父張信的事情多半是有真正進展了。
到了上房。張輔在居中地正位上坐定。王夫人便將丫頭們都遣開了去。自己在張輔旁邊地椅子上坐了。又吩咐張越也坐下。不多時。張超和張赳兄弟便匆匆趕了來。前者也就是和張越前腳後腳。剛剛回到芳珩院。此刻連外頭大衣裳都不曾換下;後者在丫頭趕去叫人地時候。正在探視兩個先頭捱了打地丫頭。這會兒仍有些怔忡懵懂。
“信弟地事情已經定下了。後日便可出錦衣衛詔獄。”
以這樣一句話開頭之後。張輔便掃了一眼面前地三個少年。只見張赳失態地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激動地潮紅;張超欣喜若狂。嘴巴咧得老大;就連一向平和地張越也是喜形於色。但隨即便剋制住了。
“其他地話我就不多說了。這次雖然是有驚無險之局。但能夠逃脫大難。也並非一點代價也沒有。信弟之前已經是工部右侍郎。出了這樣地事情。這官職自然是保不住了。廷議地最後結果是謫交趾。為政平州知州。”
謫交趾!
政平州是哪個犄角旮旯。張越並不知道。但交趾也就是以後地越南。他心中卻是清清楚楚。這小國在後世就幹過忘恩負義地勾當。在之前永樂初年也曾經夜郎自大挑釁大明。結果朱棣一怒之下派出大軍出征。張輔地英國公爵位便是來自一徵交趾地大獲全勝。
在座的眾人之中,張輔曾經四至交趾,而張超的父親,也就是他的二伯父張攸現如今仍是交趾總兵官旗下的參將。這會兒大伯父張信又被謫交趾,可以說這一家的興衰榮辱,竟是全都和那個小小的彈丸之地聯絡在了一起。
張越低頭思量的時候,張赳卻難耐心中憂慮,上前幾步跪下言道:“大堂伯,交趾距離中原遙遠,據說瘴氣橫行土人刁蠻,兼且叛亂不斷,我爹被貶去了那兒豈不是羊入虎口?若只是貶官,天下州府那麼多,為何偏偏是交趾?大堂伯能否幫忙,讓爹爹……”
只聽張赳說了幾句,張越就知道這小傢伙關心則亂語無倫次,此時抬頭看見張輔臉色微沉,他不禁心中嘆氣,站起身打斷了張赳的話:“四弟,大堂伯就算再出力,廷議的事情斷然沒有更改的餘地。再說,交趾固然不太平,但大堂伯曾經率軍遠征,二伯父曾經駐軍鎮守,對那裡熟悉,有什麼事也能趨利避害。這次本就是貶官,不容我們有選擇。”
張超此時也粗聲粗氣地說:“三弟說的沒錯,我爹爹在交趾都快十年了,也不曾嫌那裡什麼瘴氣橫行土人刁蠻,大堂伯還不是一次又一次往那裡打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有我爹爹在那裡,說不定還能照應大伯父一些,總比落在其他地方受別人的氣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