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站著好些人。為首的少年白綾襖子上罩著天青飛魚氅衣,粉底皂靴,生得白淨,那眼睛四處瞧看,口中卻埋汰不已。
“這一間間房子倒是不少,就是也不知道多少年頭了,破破爛爛不成體統!得空了住進來一定讓人好好粉刷裝飾一下,否則這能住人麼?唉,這山東是出了名的窮地……”
張越帶著隨從排開門口的人群擠了進來,見孟家那些下人都退到了二門處,誰也不敢言聲,又認出了那個指指點點滿口狂言的少年,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又走上前兩步,他便冷冷說道:“既然嫌棄屋子破地方窮,那瑾弟你大可留在北京享福,何必到這兒過苦日子?”
“喲,原來是越三哥!”那少年恰是張的長子張瑾,認出張越之後,他臉色頓時微微一變。旋即便笑嘻嘻地踱步過來:“你倒是訊息靈通。竟然知道爹爹今天來上任。說起來我當然想留在北京,可誰知道先頭孟大人居然這麼糊塗,結果做出了那樣一件蠢事,惹得皇上雷霆大怒?如今滿朝都在議論山東這檔子事,聽說就連保定侯都不敢為孟大人說話,漢王不過是提了兩句便被皇上怒斥了一通。至於爹爹此次來山東算得上是臨危受命,皇上對山東都司很不滿呢!”
儘管看到張瑾的那一刻就知道張肯定來了山東。但此時聽到這樣一番話,得知朝中居然是那樣地格局,張越仍是難免震驚。他也知道孟賢和當初地張信不一樣,張信乃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但孟賢卻是自己一頭扎進了渾水當中。自己惹來了這次的禍事。可是,趙王和保定侯先後袖手,難道孟賢是真的死定了?
對於張越,張瑾一直都看不順眼。大伯父張輔平素對他只是淡淡的,卻對張越另眼看待。只不過嫉恨歸嫉恨,張斌的下場他還記得。當初張斌被送回南京的時候,那臀上兩股上的爛肉不得不硬生生割去了好些,金創藥敷了一層又一層。怎一個慘字了得。就是二伯父張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張斌吃了那樣地苦頭,張越卻是青雲直上。先舉人後進士,又外放做官。天底下的好事怎麼都讓他給佔了?
他原本想再刺幾句,話到嘴邊卻看見那頭劉忠陪著父親過來。連忙閉上嘴退到了一旁。他倒是聽說過孟賢曾經有意將長女許配張越,只如今這個地步,張越恐怕不會顧著孟家了。
張素來豪奢,只見他頭戴束髮紫金冠,身上穿著青絲團花窄袖衲襖,外頭罩著一件御賜大團寶象花大氅,倒是凜凜貴氣。看到張越上前廝見,他便擺擺手笑道:“其實這回我是自動請纓前來,辦完了事情就要回去,畢竟一家人沒有一處做官的道理。話說回來,越哥兒你不在朝中,可不知道你自己如今名聲多大,為著你那鹽務條陳,朝中戶部官員這幾天吵得天翻地覆,夏尚書只不吭聲。地方官當得像你這樣驚天動地,大明立國可還是頭一回。”
他一面說一面笑吟吟地打懷裡拿出了一封信遞了過去,因笑道:“這是我臨行前大嫂讓我捎帶來的。半個月前,因北邊不甚安穩,皇上派大哥到宣府練兵去了。斌兒,你在那裡東張西望幹什麼,也不向你越三哥問個好?”
劉忠在旁邊看到張越面色不好,心裡也有些尷尬,然而,休說張這正宗功臣之後他惹不起,就拿張帶來了孟賢革職這訊息,如今這都司衙門便不可能再留著孟家。可他平日和孟賢還算頗有交情,這會兒孟賢的結髮妻子正病得七死八活,他怎麼有臉把人往外頭攆?
張越看到門外那大車箱籠地架勢,就知道張一家必定是要搬進來。若是換成別人,他還能讓劉忠出面緩一緩,然後再設法想想辦法,但張畢竟是他的堂叔父,這位長輩他奈何不得!此時,他忽然看見孟家二門那邊彷彿多了幾個人,定睛一看不禁怔住了。
孟敏瞧著比之前那一回消瘦了許多,雙頰竟是微微凹陷了下去,那件黑青水緯羅緞襖顯得空落落的,大約是聽到了剛剛的話,那臉色竟是愈發白了。一旁身穿秋香色綾襖的杜綰則是攙扶著她,面上冷冷的。兩人身邊頗有幾個丫頭媳婦,大多是含悲帶憤。
相比自己那個莽撞兄長,張心眼卻多,也知道祥符張家這一支和孟家是姻親。只是他這新任都指揮同知比當初的孟賢還要高一級,再加上此姻親聯的是保定侯孟瑛家,和孟賢並不相干。孟瑛既然擺明了是要撇清,那孟賢這一回決計沒有翻身之日,他還怕什麼?聽說孟賢初來乍到得罪了不少上司同僚下屬,他若是替這些人出一口氣,以後做事也有好處。
當下他便斜睨了劉忠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劉都帥,皇上已經下旨革除孟賢一切官職,著錦衣衛查辦他妄用私兵一事。雖說我這一路趕得急,和那公文幾乎同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