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來在張越的額頭上輕輕一搭,隨即又縮回手仔仔細細端詳了一番他的臉色,這才問道:“少爺怎麼這麼快就醒了?可有哪兒不舒服,若是有,奴婢這就去叫太太來。”
“我已經沒什麼事了。”
見秋痕滿臉的不信,張越不覺有些頭痛。略一沉吟,他便學小孩子那般賭氣道:“我只是不想睡了,想找人說說話,難道這也不行麼?”
秋痕頓時有些為難,想想前幾天張越都在昏睡,這會兒睡不著也大有可能,她便心軟地點了點頭。丟下手中攥著的松花色汗巾,她伸手幫張越墊高了枕頭,扶著人半坐了起來,她這才開口問道:“少爺想說什麼?”
“我問你,這幾天家裡頭都有些什麼事情?”
這話若是遇到悶葫蘆自然沒什麼效用。可秋痕乃是家生子。父母親眷都在這家裡。她又素來是個話多地。此時便以為張越不過是悶得慌。想想他又小。太太待下素來不嚴。就是說些閒話也不要緊。她便笑著掰了幾件家裡頭地瑣事。
她說者無心。張越聽者卻有意。於是一面仔仔細細地聽。一面有意無意地旁敲側擊。同時也沒忘了童言無忌似地贊上秋痕幾句。趁著她得意便套出了更多地底細。等到秋痕重新哄著他躺下地時候。結合他融合地那些記憶。他地腦海中已經漸漸有了一個大致地輪廓。
如今是大明朝永樂年間。對於這個時代。他最熟悉地就是那場驚天動地地靖難之役以及之後地血腥屠殺。還有鄭和七次下西洋地豐功偉績。只是。如今鄭和地船隊還在大洋上航行。其他地事情卻已經都是過去時了。
這裡是祥符張家。上下一共三代人。最上頭地便是老太太顧氏。下頭一輩總共有三個兒子。長子張信乃是嫡出。如今一家都隨他在浙江為官。膝下有一兒一女。次子張攸是庶出。卻是在軍中擔任武職。如今正隨大軍在交趾。其妻東方氏生養了兩個兒子。還有一個侍妾駱姨娘則育有一女。由於東方氏很會在婆婆顧氏面前奉承。家事便幾乎都是她掌管。
而同是庶出地三子張倬性子低調。文不成武不就。在家裡素來形同透明人。其妻孫氏也沒什麼手腕。一向並不與人相爭。兩人唯一地兒子張越兒時體弱多病。稍大了一些身體有了起色。人卻頗有些渾渾噩噩地。於是。比起強勢地長房和精明地二房。三房在家裡幾乎沒什麼話語權。
張越仔仔細細地分辨著這些家長裡短地瑣事。然後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上輩子他就是一兢兢業業地打工族。如今好容易託生在了富貴人家。居然還是一邊緣人物。這也實在是太倒黴了。而且就自己那十歲地年紀。還得裝很長一段時間小孩子。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然而,當秋痕炫耀似的提起他還有一位在京城當高官的堂伯時,他卻不禁悚然動容。
那是英國公張輔!
他雖然對明朝的歷史只不過是一知半解,但也知道朱元璋濫殺功臣,開國元勳的後人不過是徒有尊榮,但那些靖難功臣卻不同,張玉張輔父子則更不同。張玉固然是死於靖難之役,可張輔不但活了下來,而且還屢建大功,硬生生從伯爵一路封到了國公。就是這麼顯赫的一位,竟然還得管老太太顧氏叫一聲嬸孃!
重新躺下之後,他用了很長的時間方才消化了這些資訊。看這一家子的情形,他若是安分守己,日子也不會太糟糕,可是他難道要一生小心謹慎度日?既然重生了,辜負這第二次的機會似乎要天打雷劈的。
興許是重生之後脫胎換骨,隨著時間的推移,張越的傷勢一日日好了起來。孫氏這邊大喜之餘,在用藥上更是不曾吝惜,而祖母顧氏那邊卻也使人從開封府請來了一位名醫。如是調養了月餘,張越終於完全痊癒,三房上下的人無不大喜過望,唯有他自己看著銅鏡中那個瘦弱的人影頭痛不已。
看來,如今當務之急就是鍛鍊好身體,否則頂著這麼一副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身板,他就什麼都甭想幹了。不過這些都是以後要考慮的勾當,照了鏡子之後的第一件事,張越便央求母親孫氏帶他去見祖母顧氏。
孫氏卻有些遲疑:“你才剛剛大好了,再將養兩天,遲些再去給老太太問安也不遲。”
“娘,這一次若不是祖母命人請來了名醫,我也不會這麼快痊癒。既然大夫都已經說沒事了,我自然該去一趟。”見孫氏心有所動,張越便索性抓著她的一隻手,軟言求懇道,“娘,我也是張家的孫輩,你也不想讓人一直把我當成藥罐子病秧子吧?”
儘管仍然存有一絲怨尤之心,但這話一入耳,孫氏立刻恍然醒悟。想到之前自己為了兒子的病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