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個起頭的,其他幾個官員再也難忍心頭激憤,大堂中頓時一片譁然。已經在布政使任上五年的左布政使張海死死盯著張越,那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張越,你倚仗英國公府的威權欺凌我等,你別以為能逃脫天下士林公議!你在青州惺惺作態收買民心意圖不軌,我……我們大家都要彈劾你!”
儘管早知道會有困獸猶鬥的餘波,但張越卻沒料想居然會有人在這當口站出來,還義正詞嚴地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冷冷一笑正要發話,卻只見張海旁邊的參政左旋陡然跨前一步,竟是伸手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杜宜山越權調兵罪在不赦,你私放教匪更是別有用心!你師生二人聯手矇蔽皇上,迫害忠良,除非天下人都瞎了眼,否則一定有忠義之士挺身而出為我等鳴冤!你不要以為出身名門便能為所欲為,抬頭三尺有神明,須知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陸豐剛剛看著一群平日趾高氣昂從來看不起太監的文官如喪考妣,心中正得意,誰知道這些人一下子就變了嘴臉大聲聒噪,他少不得呆了一呆。然而,聽他們冷言冷語盡衝著張越去了,他漸漸就有些惱火。
這件事是臨行之前皇帝交待他辦的,張越不過是從旁輔助,這夥人難道忘記了他才是此行的正主?這分明是瞧不起他!
太監多半是死鑽牛角尖地性子。當下他越想越惱火。越想越沒滋味。乾脆就咳嗽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各位。這是皇上御準地聖旨。派了咱家前來宣讀。和小張大人有什麼相干?”話音剛落。底下就有人拿眼睛瞪他。緊跟著便是一聲怒罵。
“狼狽為奸!就是你們這些閹黨矇蔽皇上!”
沒讀過書不認識字。這成語陸豐都是一知半解。但總知道狼狽為奸這四個字不是好話。他一下子鐵青了臉。正想喝令大堂中地軍士將這些無法無天地官員統統拿下。卻感到有人伸手壓了壓他地肩頭。轉頭一瞧。他便瞧見張越向自己點了點頭。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儘管是初來乍到。但張越素來心眼多多。抵達布政司之後。他便找來布政司地差役詢問了杜家母女地情形。他這回乃是欽差。底下人不敢隱瞞。原原本本將先頭一個月地情形如實道來。他哪裡還會不知道裘氏和杜曾經地處境。此時上前兩步。見下頭赫然是一雙雙充滿恨意地眸子。他卻毫不在意地哂然一笑。
“原來各位大人也知道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各位口口聲聲矇蔽。口口聲聲欺凌。口口聲聲說什麼天理正義。倒是大言不慚!當今皇上知人善任雄武威德。平生做事無不是乾綱獨斷。誰能矇蔽。誰敢矇蔽!倒是你們趁著同僚遭難之際欺凌人家妻女。各種手段無不用其極。但凡天下有眼睛有耳朵地士人都會鄙夷不齒!”
既然說了。張越此時也懶得客氣。乾脆把話說了個痛快:“你們自詡忠良。卻不能使百姓溫飽。保一方太平。奏實情於上。通言路於下。忠字
良字何在?白蓮邪教在山東一帶傳播已經不是一年兩位在山東至少都當了五六年七八年的地方官,眼看邪教做大卻無動於衷,可看到新來的杜大人殫精竭慮剷除禍根卻仍是袖手旁觀,你們可有寸功於百姓,有寸功於朝廷?放任邪教為禍地方,要說別有用心,這才是別有用心!還有,各位是不是昏頭了?陸公公乃是宣召聖命的天使,你們輕侮於他,便是輕侮皇上!”
“你……你狂妄,你血口噴人,你……你居然勾結閹豎!”
張越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左布政使張海氣急敗壞地反駁了一句,忽然感到喉嚨口彷彿堵塞了什麼東西,忽然一頭就栽倒暈了過去。這下子,其他人不由得手忙腳亂,待想要再反駁的時候,陸豐卻再不給這些人機會,大手一揮,一群如狼似虎的軍士立刻撲了上去。這群京營衛士在北京城也常常做這種拿人的勾當,手段自是精熟,不一會兒堂上便空空如也。
這大堂乃是平日布政司官員議事的大堂,高大軒敞,陸豐頤指氣使發號施令之後,頓時覺得出了一口氣,斜睨了張越一眼便嘿嘿笑道:“小張大人你真是好口才,竟是當場罵暈了一個人!這些傢伙確實是昏頭了,竟然敢質疑皇上的聖旨,這罷官還太輕了,就該處他們大不敬之罪,然後追奪他們的誥封,讓他們子子孫孫不得出仕!他們不是口口聲聲自居士人麼,咱家非得斷了他們這士人的根!”
果然是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張越明白當太監的心眼都小,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倒是未必,但睚眥必報卻是鐵板釘釘的。見陸豐那張臉上滿是戾色,他便笑呵呵地說:“咱們這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