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把他扶到座前,伸手攬於懷內,千言萬語無處訴說……
看著淚眼朦朧的元妃,賈寶玉柔柔地笑了起來,伸手把她頭上歪了的鳳釵扶了扶,軟軟地叫了一聲姐姐。
一聲姐姐,把元春叫得淚如雨下:“……我走的時候,你還是篷頭稚子,如今卻已經長得比我還高了,成大人了呢!……也出息了,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姐姐十分欣慰,只是,身體要緊,千萬不可以再勉強自己。”
看著元春堅定的目光,賈寶玉突然覺得自己打好的腹稿什麼都不用說了,元春要保護家人的心,比他還要堅定,於是便笑道:“弟空食俸祿,在其位卻不謀其政,已經愧疚難安,深受君恩不能無以為報,待身體康復之後,定當替君分憂,以謝君恩!”
放心,我們一起對付那狗皇帝,說什麼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孤身奮戰,我們一起,撐起賈府,將賈府敗落的命運徹底扭轉!
姐弟二人相視一笑,甚是欣慰!
34、誰能替我分擔?水溶?還是你?
34、誰能替我分擔?水溶?還是你?
元妃省親後沒兩天,薛寶釵和林黛玉就從宮裡回來了,薛寶釵爬在薛姨媽的懷裡無聲流淚,薛姨媽拍著她的背哽咽失聲,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兩人的悲音。
下人們沒人敢勸,也沒人有資格勸,攤上這檔子倒黴事,誰不痛苦?
偏偏薛蟠的生意遇到了問題,正在戶部跟管事兒的人商談,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不在家裡就像缺了頂樑柱,孃兒兩個抱在一起哭得實在可憐。
然而薛寶釵痛苦難過了,還有薛姨媽來抱抱,林黛玉卻只能對燈垂淚,聽任命運的安排。
賈寶玉去看她的時候,她正坐在窗邊發呆,眼裡不悲不喜,一派平靜,見賈寶玉來了,她站了起來,兩人一個屋裡一個屋外,隔著窗子相顧無言。
“寶哥哥……”林黛玉強扯出一抹笑顏,“你身體大安了?”
賈寶玉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悲切,心疼,憐愛,憤怒,種種情緒,一覽無餘。
“你時常讓我多注意保養,怎麼輪到自己了還讓別人操心?還站著幹什麼?快進來坐吧……”
說著,紫鵑已經從屋裡出來了,把他扶到裡屋,上了一茶杯就下去了。
林黛玉不是一個會活絡氣氛的人,此時的她端坐在窗邊的榻上輕輕絞著扇穗,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賈寶玉心情沉重,只是端著茶低頭慢飲,一時之間,屋裡靜得有些嚇人。
抬頭看看黛玉,她眉尖輕蹙,輕輕地咬著嘴唇,那眉,那眼,那神態,跟多愁善感的表妹何其相似,自己剛來的時候就已經許過承諾,說要讓她幸福,可是現在覺得這些承諾是那麼可笑,眼睜睜看著她跳進火坑卻無能為力。
“……真沒想到,那個人跟你的名字一樣。”林黛玉輕輕地說道,她覺得再不說些什麼,自己會被這種沉悶的氣氛給憋死。
誰知道賈寶玉聽到後卻是一聲冷笑:“是啊,只是一樣的恐怕不止是名字吧……”
還有性情,跟賈寶玉一模一樣的性情,風流,多情,姐姐妹妹廝纏不清,你嫁給他,就等於嫁給了第二個賈寶玉……等著還淚吧……
“……前科探花,江南鹽課!姑父可是他的心腹重臣,為什麼姑父死了,他連姑父唯一的遺孤都不能妥善安置?帝王性情,真是如此冷漠?”
“寶哥哥……”林黛玉急忙制止,她雖然養在深閨,也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賈寶玉這番話真要被人聽了去,一個“怨懟”,一個“不敬”,這兩個罪名隨便列出一條都夠他喝一壺的。
賈寶玉笑笑:“放心吧,我不會蠢到對誰都說真心話的地步。”
林黛玉點點頭,淡然一笑:“聽說他是今科探花,想必也不是個壞的……”
賈寶玉沉默,也許在這個改遍了許多的紅樓夢裡,甄寶玉已經不是那個性情乖張,讓小廝說“女兒”兩個字的時候必須香茶漱口的混蛋了……
只是,很顯然,皇帝已經產生對四大家族動手的念頭了,寶釵遠嫁和薛蟠生意上的不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他已經開始拿薛家動刀了!
而賈府在沒落之前,甄家就先一步被抄家,退一萬步來講,自己就算是保不住榮國府,可至少能護家人周全,絕不會再發生家破人亡的悲劇,大不了去江南定居,一個十里樓,一個桃花莊,夠他們吃一輩子了。
甄家呢?甄寶玉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會和自己一樣做兩手準備麼?怕就怕甄府把賈府的悲劇再重演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