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處刮過,幾枚葉子隨著風打轉落下,滿園簫瑟的景象,莫名讓人心頭湧起一片淒涼。一個身穿尼袍的中年女子正站在樹下,不知為何她遲遲無法念下經文,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在心底徘徊,似乎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褪下手腕上的佛珠,默唸幾遍佛經,卻是越來越心浮氣躁。
直到夜幕降臨,才聽見一個小尼來稟報道:“師太,外面有人求見。”
“天色已晚,告訴她貧尼不見外客。”
那小尼支支吾吾的:“來客說是明月郡主,有重要的事要見您。”
謝夫人,不,現在應該叫她淨空師太。淨空微微蹙起眉頭,想起江小樓那張溫柔美麗的面孔,不由自主就嘆了一口氣:“讓她進來吧。”
江小樓快步邁進了院子,見到一身烏色袍子的謝夫人,神色有些淡漠:“我現在應該叫您夫人,還是叫您師太?”
“你叫我淨空吧。”
“好,既然我已經來了,那就直言不諱。淨空師傅,你可知道今天大公子受到別人刺殺,性命危在旦夕。”江小樓的眸子烏黑,一瞬不瞬地望定眼前的女人。
淨空手中的佛珠啪地一聲落在地上,滿面不敢置信,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攥著江小樓的手急切道:“現在他怎麼樣?”
剛才還如此淡漠的淨空,現在滿眼都是緊張和不安,明明那樣關心自己的兒子,為什麼要躲到尼姑庵裡來?江小樓微微斂目,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道:“師太,我不知道謝公子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我知道現在他的身份已經帶來了極大威脅,若是您願意把這一切說出來,也許就能找到刺殺他的兇手。”
剛開始江小樓以為那批刺客是衝著自己而來,可後來她才發現那些人全都是直奔謝連城而去的。不惜動用一批武功高強的死士來取他性命,如此一來,謝連城的身份就很值得懷疑了。
淨空聽到這句話,隱約猜測到謝連城應該無礙,臉色慢慢恢復尋常神情:“說不定只是一夥歹徒,他不過是個尋常的生意人,又有誰要殺他?”
江小樓看得清晰無比,在短短的一瞬間,淨空的眼睛裡出現一絲異樣地神情,她也並不揭穿,只是淡淡道:“若是你不肯告訴我,這樣的事情只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到時候誰也救不了謝公子。我言盡於此,告辭。”
她說完這句話,良久都不見對方有反應,江小樓面上浮現出一絲淺笑,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然而就在她要踏出門檻的時候,淨空突然出聲道:“等一等,我有話要說!”
江小樓轉過頭來,靜靜看著淨空師太。
淨空咬了咬牙:“這一切其實跟你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所以你不能不管他!”
江小樓微微一愣隨即訝異道:“這和我有什麼干係?”
淨空深吸一口氣,眼底隱隱有了寒意:“連城一直是個安靜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從來沒有犯過半點的錯。不管他生意做的多大,始終都老老實實做一個生意人,絕不插足政事,也不會與朝中權貴發生任何衝突,這是他當初對我的承諾。可是如今他卻為你破了這個例,因為露了形跡,被人不知不覺盯上,他才會遭到別人的記恨和追殺。你不能推卸責任,你有義務陪在他的身邊!”
江小樓看著對方,夜色如霜,她的眸子裡也染上一層霧濛濛的清霜:“師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淨空慘淡一笑:“從前我阻止你和連城來往,你以為真是因為我不喜歡你嗎?不,你是一個堅強美麗的姑娘,你和連城其實十分匹配。我之所以阻止,是因為你會給連城帶來危險和麻煩。我知道,你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子,你不會甘心只做一個商人女,你拼了命地一步步往上爬。可是連城他……”
江小樓被她說的越發迷糊,轉瞬卻有一道亮光閃進了她的腦海,劈開了那混沌的思緒:“你是說謝連城的身份非常特殊——”
淨空慢慢點頭:“他不應該插足政務,更不應該與那些權貴為敵。最近他調查的事情太多,所以才會遭遇不測。如果不是你,他還會藏的好好的,不被任何人發現,不是嗎?”
江小樓望著淨空,良久無語,最終她輕輕點頭:“我明白了,很抱歉。”
淨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眶微微紅了,旋即跪倒在地,向東方叩首道:“佛祖,請你保佑我的兒子,願他一生平安無憂。”她說著,便又向著東方叩了數個頭,一行淚水順著清瘦的面頰淌下。
“那個秘密,請慈悲的佛祖讓它永遠不見天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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