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聲道:“是,能盡一份力就盡一份力吧。”
江小樓望著那些衣衫襤褸的乞討者,又吩咐掌櫃取了一些餅出來。討飯人見到糧食,頃刻之間就把餅搶得精光。
京城乞丐成千,但卻不會成群結隊,這些人有些奇怪。江小樓瞧他們大多數都是年老體弱,卻有一雙年近三十的夫妻,女人手中抱著一個孩子,說話卻是遼州口音。她不由心下三分詫異,主動問道:“你們是遼州人?”
那女子抬起頭來,卻是面黃肌瘦,神情萎靡,開口想要說什麼,卻又抱緊了自己懷中的孩子,垂下頭去一言不發。她旁邊的男人回答道:“是,我們是遼州人。因為家鄉的田地被豪強給奪了,迫不得已這才背井離鄉來到這裡。”
江小樓聞言,細細打量那對夫妻一眼,神色莫名。酈雪凝看到這種情形,不由道:“遼州,豈不是你的故鄉?”
江小樓淡淡道:“不錯,我父親便是遼州人。當年他帶著我和大哥,一路從遼州遷進京城,說起來他們還算是我的老鄉。”
這邊動靜這麼大,孩子卻是一動不動地躺著,不哭不鬧,實在有些古怪。酈雪凝問道:“他怎麼了?”
那婦人終於開了口,滿臉焦急:“昨晚還好好的,可是今天卻叫不醒了!”
江小樓上前看了一眼那孩子,他應當有兩三歲了,但因為一直忍飢挨餓,就只剩下一個大大的腦袋。她伸出手摸摸孩子的額頭,只覺得陣陣發燙。略一沉思,便回過頭對掌櫃道:“這孩子病了,去請一位大夫來。”
姚掌櫃臉上露出難色:“小姐,時辰不早了,您不是還要回府嗎?”
小蝶立刻噴了他一臉口水:“叫你去就去,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看到江小樓神情不善,姚掌櫃立刻說道:“是、是,我這就去辦。”他剛下臺階,卻陡然想起了一件事,轉頭問道:“小姐,要我請哪一家的大夫?”
給乞丐看病,誰家大夫都不肯來。
江小樓道:“去請南屏街的傅大夫,你只要向他說是江小樓相請,他一定會來的。”
掌櫃心裡嘀嘀咕咕,卻是親自去請人。江小樓這才吩咐人把那對夫妻領進了院子裡,至於其他人,她則是給了一些銀子,打發他們離去了。
那婦人一直死死抱著懷中的孩子,神色十分緊張。酈雪凝見她如此,目中不由自主也露出惻隱之色,頻頻向門外張望。
半個時辰後,傅朝宣滿面霜色地趕了進來,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江小樓道:“傅大夫,這麼晚了還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只不過這孩子得了病,一直都沒有甦醒,我怕他有什麼事,所以才會讓你來看診。”
傅朝宣還以為是江小樓出了事,急得後背發涼,卻沒想到是這種情形,不由一愣。很快,他便醒悟過來,認真給孩子看起病來。
酈雪凝在一旁看著這對陌生夫妻,到底覺得有些不妥,低聲道:“小樓,給孩子看了病,就讓他們離開吧。咱們不適合收留陌生人——”
江小樓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晶瑩眼底滿是關懷,知道她是發自內心的警醒,不由唇角微翹,投下讚許的眼神,聲音卻尋常:“不礙事。”
第71將章將計就計
傅朝宣臉色變得沉重,開口問道:“他這幾日是不是都沒有吃喝?”
那婦人點頭道:“是,從進城開始,那些人到處驅逐我們,我們只好東躲西藏,一直也要不到什麼東西,孩子自然熬不住。”她一邊說,一邊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酈雪凝悄悄別過臉去,江小樓嘆了一口氣,這些人從遼州進入京城,官府並不歡迎他們,又因說話帶著遼州口音,身份未明,大多數人都不肯收留,只能四處流浪。大人倒是還能忍受,可憐了這麼小的孩子,小小年紀跟著父母流離失所。酈雪凝明明不忍望,卻還是不自覺地看著那孩子的小臉,長長的睫毛染了淚光,臉上神情尤為複雜。
江小樓見她如此,自然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孩子,心頭一頓,便開口道:“傅大夫,應當還有救吧。”
傅朝宣沉思了一會兒才道:“先用熱米湯喂下去,我再開兩副藥,等明天早上看看情況。如果能醒過來,那就沒有大礙。”
婦人連忙跪下給傅朝宣叩頭:“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傅朝宣親自扶她起來,溫言道:“你不要謝我,要謝就謝這兩位小姐,是她們有善心,才會替孩子請大夫。”
這對夫妻皆轉過頭來,拼命向著江小樓和酈雪凝叩頭不止,直把額頭都磕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