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欲言又止,我趁機教育它:“凡人都食不言寢不語的,你若要裝凡人,便要學到底。”我伸手摘掉它嘴邊的飯粒:“快吃飯!現在我們都是凡身,可經不起餓。”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蘑菇又挾了滿滿一筷子青筍在碗上堆成一座小山,埋頭吃起來。
我吃了兩口,心裡有一口氣頂著,再吃不下。
有羲和在,青羽應當是沒事的罷!
前些日子我同尹無暄和蘑菇搬進這裡,屋子是尹無暄看好的,小小一間院子,正中堂屋,東一西二的三間廂房,西廂房後面是廚房和下人房,東廂房後面有小小一塊地,種了一棵榆樹。
尹無暄又同時買了一對丫頭,一對小廝,又請了附近的張媽做些雜活並三餐;來的時候講明瞭我們是兄妹,外地來的,因為尹無暄在這裡的藥局做事,不方便把弟弟妹妹丟下,索性一併帶了來。
這麼完美的藉口,就因為我們走得太匆忙,互相沒套好口風,活生生變成了小倆口私奔。來這裡的第一晚,我說我姓顧,尹無暄說他姓尹,蘑菇說它姓古;結果一覺醒來我們變成了一家三口;張媽非說尹無暄是姑爺蘑菇是少爺。
當時我十分淡定的想象了一下爹是仙鶴,娘是龍,孩子是蘑菇的家庭,遂無語。
這裡同江宅正在一條線上,只是一個在東頭,一個在西頭,中間隔了整座城;我們服了鶴兄做的假扮成人的丸藥,料著沒人能認出來,又因為我想著阿孃還在這座城裡,改日我還想尋尋去,即便幫不上什麼忙,然而,哪怕就是躲在暗地裡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出於這些原因,我們便在這座城偏安一隅,沒再走遠。
“唉!”蘑菇吃著吃著,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放下碗筷,不吃了。
我見它碗底還有小半碗飯,一點點筍湯,不覺問道:“怎麼不吃了?飽了?”
蘑菇點點頭,又搖搖頭,摸摸肚子,眉宇間很有些鬱卒。
“傻龍,”它試探著喚了一聲,我見四下無人,便也沒抓著它改稱呼;它四下一探,十指插來插去,愁眉苦臉道:“不知怎麼的,我覺得有點對不住兇獸。”
我心下那口氣更堵,伸手拍拍它,道:“不要緊的,他肯定不會有事;說不定現在已經醒來了呢!再說,他若醒來,定然已經忘了我們,你不用擔心,沒了我們,他的日子還好過些!”
“可是……”蘑菇拍拍小小的胸口:“我就是覺著,有些悶的慌;我也不知是怎麼的……”說著說著,蘑菇吸溜一下鼻子,眼前漸漸的浮起淡淡水霧來:“我就是覺得心裡難受。我,其實兇獸他對我不好,老是威脅要把我拆了燉湯喝,我,我很怕他……”它終於忍不住,放下碗筷“哇”的大哭起來:“可是他傷得那麼重,也沒有真的拿我燉湯……我,我覺得好難過……”
“噓!”我捂住蘑菇的嘴,豎起耳朵聽了半日,見外面並沒有動靜,方緊張道:“莫要亂說話,當心別人聽了,把我們暴露了去!”
“傻龍,”蘑菇一抽一抽的:“我們不能不走麼?”
“你這……”我傷神的按著額角:“虧你還自付比我大四千歲呢!別哭了!木已成舟,哭也沒用。來,再不吃飯都涼了。”
蘑菇端起飯碗,卻是再失了心情,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飯粒;過了半刻,翻起眼來瞄了我一眼,抽抽鼻子,小聲嘟囔一句:“我吃飽了。”推開碗筷,垂頭喪氣的走進自己屋裡去了。
我手上捧著自己冷掉的飯,覺得有些餓了,又挾了一大筷子青菜,又把一盤韭黃炒肉裡的肉挑出來吃了;扒了幾大口飯,將眼裡往外泛的酸意吞了回去。
那日在江府羲和忽然現身,且仙氣暴亂,險些便傷了我的性命;危難之際卻是青羽生生替我捱下了羲和狂亂的煞氣,因此我沒事,青羽卻受傷極重暈了過去;待我替他輸仙氣時,方才發現他之前受了極重的傷,而且,他內丹沒了,整個人只剩下個空空的身子,方才他便是用個虛的身子,實打實的扛下羲和的煞氣。
當時我十分的想哭,過了一下見他當日迫我服下那麼大顆內丹,吐出來之剩個淡淡的小光球,便連哭都哭不出了。
以往在天庭時,有一次我師傅要試我修為到了什麼進度,我那時精氣不甚足,人也有些懶,心想過了師傅這關害得損我自己的修為,便在天宮裡到處轉,看能不能找個托兒。適逢緣麒又從後院潛過來,我便厚顏無恥的找他幫忙。
聽聞我為修為煩惱,緣麒想都不想,爽快的點頭道好。
待得我見他施法時,方知道什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