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一種無來由的悸動沖刷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看到面前這個儒雅溫潤的男人時,剎那間幾乎脫口而出“父親”二字。
雖然這一瞬間記憶仍舊空白,他甚至想不起來一點與父親有關的片段,但這熟悉感與牽動讓他明白,眼前這個人是他真正的父親。
對上他的眼睛,肖明彰有無數湧動的情緒,卻無法用言語表示一二。
這是他甦醒後最不同的一次感情,根本不是當初見到肖朗時的情感。
肖明彰站立在原地,久久沒有收回視線,竟忘記往前走。
視線碰撞,肖明彰內心不曾平靜。
肖明彰白襯衫的紐扣在烈日的光線下泛著銀色的光,他年輕俊朗的臉上是未曾有過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鐘樓的鐘敲了幾聲,天空有一群白鴿飛起。
等肖明彰收回思緒的時候,那高大沉穩的男人已經站在他的面前,步伐堅毅。
原來,這就是他的父親。
肩膀被拍了一下,成熟矜貴的男人唇角上揚,嗓音低沉有力:“沒有變。”
肖明彰下意識也揚了揚唇角,依舊看著他。
但,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
他不知父親是做什麼的,也不知道自己與父親的關係如何,似乎,一切又無從開口。
“馮恆給我打了電話。”喬斯年開了口,“他說,等會兒你會過來。”
“父親。”肖明彰喚了一聲。
這聲久違的稱呼讓喬斯年百感交集,他也許久不曾平靜。
“對不起,父親,我可能……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沒關係,沒關係。”喬斯年拍拍他的肩膀,依舊語重心長,“我看酒店附近有一條老街,陪我走走。”
“好。”
肖明彰走在喬斯年的身側,與他一起離開酒店。
酒店坐落在宣州最古老的地段,附近便是許多百年老街,這個時間點,街上幾乎無人。
路邊有綠樹成蔭,走在街邊,少了許多燥熱,時不時反倒有陣陣涼風吹過。
蟬鳴四起,這個時節,火紅的石榴花四處可見,牆頭有不少枝葉旁逸斜出,遮住燥熱的日光。
喬斯年走在外頭,讓喬乘帆走在裡頭。
日光照在他成熟穩重的身形上,光線將他和喬乘帆的身影拉長,父子倆的身影落在地上,似是挨在一起。
喬斯年步伐緩慢,走得不快,肖明彰亦在緩步走著。
這是肖明彰第一次來這裡,但不知為何,與父親並肩走在一起卻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也許,曾經很多次,他和父親並肩同行。
一開始,誰也沒有說話,他們只靜默地往前走著。
街道很長,一眼看不到盡頭。
地面是百年老式的青石板,陰溼處隨處可見碧綠的青苔,片片青瓦,斑駁舊牆,宛如一方寧靜的空間。
肖明彰向來喜歡獨來獨往,與父親“第一次”見面,卻意外地沒有拘謹和約束。
他們往前走著,並無目的。
不知何時,喬斯年先開了口:“乘帆,以前在京城,我們其實很少一起走這麼長的路,只有我們父子。”
肖明彰自然不記得了,他默默聽著。
“你陪我走這一段路,實則是我的幸事,一直以來,我都以你為驕傲。過去很多年,我都很忙,對你要求很高,忽視很多與你單獨相處的機會。我向來也不是一個喜歡多言的人,從未對你表示過我心中的感情。”
“直到四年前伱出事,我才在某種意義上幡然醒悟,原來這世上並非所有事都如我預料得那樣往前走,一如不曾說出口的話,如果不去表達,或許就再沒有機會了。”
“乘帆,今天所‘幸’,是因為我還能有這樣一個機會與你說說話,可以平靜地告訴你,爸爸一直都很愛你。”
說完,喬斯年並未再往下說。
肖明彰聽完,心上湧起更多的情緒,萬千波瀾,如潮水澎湃。
他的眼底有朦朧的水霧,肖明彰看向遠處的街道,雙手微微蜷曲。
他的父親,比他想象中更美好。
又往前走了很遠,喬斯年繼續道:“乘帆,這些年,我常常因為沒有保護好你自責,也常常會覺得虧欠你太多。可我從來都知道,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還是會來宣州,這個決定不會因為你知道前方險峻而不來。你從來都很優秀,只是我很少誇獎你,但你在我心中,